“而我还在这榻上躺着。”封野咬牙道,“我中箭的消息必令军心动荡,不行,我得……”他说着就要起身。 燕思空地一把将他按住,斥责道:“你可知聿儿和阙掌门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你的命,眼下你必须好好休养,尽快好起来。” 封野抬眼看着燕思空,目光深邃而沉重。 燕思空松开了手:“魂儿,你打算怎么……” “我要带它回大同。”封野哑声说,“让它回到出生的地方。” “等击退了金兵,你就可以带它回大同了。” 封野沉默片刻,慢慢伸出手,握住了燕思空的手。 燕思空犹豫了一下,没有抽回。 封野静静地看着燕思空,他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燕思空平静地说:“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许久不曾叫过我的名字,也许久不曾关心过我。”封野轻轻地说,“这大约是我受伤唯一的好事了。” “你救了我,于情于理……” “于什么‘情’?” 燕思空低下了头去:“封野,在你伤好之前,我不想用任何事来消耗你的精力。” 封野深深地望着他,良久,哑声道:“去督战吧。你放心,我会让卓勒泰重新看到我站在广宁城上。” 燕思空站起了身:“你好好养伤。”他又看了一眼封魂。 封野扭头看着封魂,目光柔和而悲伤,“让它再陪陪我。” —— 燕思空走出门后,心中依旧憋闷得难以喘息,他用力抹了一把脸,策马奔着城墙而去。 顶着箭矢和炮火,金人在围城两天一夜后,终于踏过了城壕上建起的桥。城壕前堆垒的尸身犹如小山高,那桥仿佛不是羊皮胎托起来的,而是千万个血肉之躯。 当燕思空重新回到城楼之上时,看到的就是金人的步兵、骑兵、炮兵、攻城兵,十几万大军如蝗虫一般朝他们涌来,黑压压地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一人一张嘴,就能将整个广宁拆吃殆尽。 守城的将士们,都感觉到了那侵入骨髓地恐惧。 燕思空握紧了双拳,眼前的画面不断与二十一年前的记忆重叠,寒意游走全身,令他止不住地颤抖。 来吧,做一个了断吧。 大军汇于城下,却没有急着进攻,燕思空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 当年,卓勒泰派了一员猛将,每日来广宁城下叫阵,叫得人心惶惶,叫得士气动荡。 他们叫着——降则不杀。 “降则不杀!降则不杀!降则不杀!” 卓勒泰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一小队骑兵,而是十数万大军齐喊,声动如雷,直冲云霄。 那喊声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不仅仅是城楼上的将士们,就是城中百姓,定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攻敌先攻心,此法虽不新鲜,但大有作用。 梁慧勇与燕思空和元南聿商议道:“咱们开炮吧。” 元南聿恨道:“卓勒泰想在攻城之前,先溃我军心,岂能让他得逞。” “不,若我们开炮,金兵就会马上攻城。”燕思空道,“我军已疲乏,而敌军锐意正盛,一定要避其锐气。” 元南聿皱眉道:“可我担心将士们……” “他们各个身经百战,不会被轻易吓倒。”燕思空又对梁慧勇道,“辽东将士无不对金贼恨之入骨,他们也不会被轻易吓倒。” 梁慧勇有些犹豫。 燕思空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衰三竭,蛮夷不懂这个道理,就任他去泄这士气,我们以静待哗,以逸待劳,你们去安抚将士们,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