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聿的眉心拧了起来:“你的脉象太虚了,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口气急躁,“你是不是受了伤?” 燕思空轻描淡写道:“这些年流离转徙,又劳心劳神,身体自然不能与年富力强时相比。” “不对。”元南聿断然道,“二哥,你别忘了我的师父是药谷阙氏,你瞒我做什么?” 燕思空盯着元南聿固执的眉眼,无奈道:“我放的那场火……岂能全身而退。” 元南聿突然就掀开了燕思空松垮垮的衣襟,燕思空僵了僵,但并未阻止。 看到燕思空背上那大片的烧伤痕迹,元南聿脸色瞬变,他张了张嘴,颤声道:“……还有哪里。” 燕思空小声道:“腿上,手上,都有些。” 元南聿的手颤抖着触碰那狰狞的伤疤,双目赤红一片。 燕思空淡笑道:“也是巧,衣服都能遮住,所以不碍事,你的伤,还在脸上,岂不更……” 元南聿一把搂住了燕思空的肩膀,只觉心痛如绞。 燕思空心里一酸,他拍了拍元南聿的手:“没事,早已经不痛了。” 烧灼之痛,是人间极刑,元南聿自己便受过,只是额上小小一块,已够他做上几年的噩梦,他不敢去想,燕思空都受了怎样的苦,他哭道:“是我……把你留在敌营的。” “不是你的错。”燕思空口吻坚定,“我去烧陈霂的粮仓,不是为了救你,因那时你已经安全了,早一日了结那场仗,就少一点伤亡,我亦不想看到大晟将士自相残杀,聿儿,那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 元南聿摇着头,心里难受极了:“这些日子,你都是怎么过的,可有良医为你医治?可有良药缓你疼痛?” “都熬过去了。”燕思空安抚道,“佘准从药谷配了最好的烧伤药给我,现在没事了。” 元南聿抹掉眼泪:“把药给我看看。” 燕思空从简单的行装里拿出药瓶,元南聿打开药瓶,闻了闻:“这应该是我二师叔配的,确实是烧伤的好药,以后你内调外敷的药,都由我来配,我一定要把你的身体养好。” 燕思空笑道:“好。”他伸手蹭了蹭元南聿的脸,“你如今已经是大将军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传了出去,可要被人笑话死了。” 元南聿哑声道:“我只在二哥面前如此。”天大地大,如今只有在他的二哥面前,他可以放下一切防备。 燕思空柔声道:“别哭了,我现在很好。” 元南聿难抑心中悲怆:“二哥,你什么都好,偏偏命不好。” 燕思空苦笑道:“你说的是。” “但咱们不能认命。”元南聿紧紧握着燕思空的手,“等赶跑了金狗,打败了陈霂,这世上便再没有人可以伤二哥分毫。” 燕思空垂下了眼帘:“……好。” 元南聿迟疑道:“二哥是不是在为封野烦心?” 燕思空不禁嘲弄一笑,没有回答。 元南聿叹道:“大哥和他,都做了太多错事,如今所得,也算咎由自取。但我见你们……有情人相互折磨,心里亦十分难受。” 燕思空冷道:“我与他,早已情至义尽,何来的有情人。难道他叫你来当说客?” “没有。”元南聿连忙辩解道,“我可以为他被坚执锐,冲锋陷阵,但我绝不会帮他来劝二哥,令二哥为难。”他低声道,“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从未提过,只叫我好好陪你。” 燕思空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元南聿的性格便是重情重义,容易心软,顿觉自己方才口吻严厉了些,便安抚道:“二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今夜,我只想与你重温少时时光,不想谈别的。” 元南聿点点头,温柔笑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二哥说。” 俩人并肩躺在榻上,回忆着从前,时隔二十年,重新回到旧宅的这一夜,是笑与泪伴着他们入眠。 —— 卓勒泰的动作越来越大,自潢水冻结以来,他从河里采了无数冰石,分批运到广宁近郊,封野派精兵偷袭过一回,虽然杀了他们一队兵马,但收效不大,真正威胁他们的,是那些刀砍不动、剑刺不穿,却将要砸到他们城墙上的大冰块。 燕思空苦思冥想多日,终于想到了一计,在议事时提了出来。 “修城墙?”梁慧勇不解道,“这天寒地冻的,修出来的城墙并不牢固,且时间恐怕也是不够的。” “不是修真正的城墙,而是防御性的墙垛,耗时不多。”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太明白燕思空说的是什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