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面色微变,尴尬极了。 燕思空却丝毫没有介怀,反而苦笑道:“沈兄莫再挖苦我,昔日你我同榜中第,同入翰林,同为编修,宦海浮沉整整十载,如今却双双被贬为七品,这十年仿若大梦一场,一觉醒来,仿佛又回到了原地。” 燕思空这一番话,勾起了沈鹤轩至深的回忆,他想起了曾经相伴的岁月,二人同时金榜题名,同时入仕为官,确也互称过好友,互诉过胸中大志,心中顿时感慨万千,态度也稍微软了下来,喃喃道:“是啊,大梦一场。” “沈兄,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你我应共商退敌之策。” 王烈忙道:“沈大人,这里由我来盯着。” 沈鹤轩颔首:“燕大人,请吧。” 沈鹤轩随燕思空回到了驿馆,随从早已备好了酒菜,燕思空请他落座:“沈兄还没吃饭吧?” 沈鹤轩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先狼吞虎咽了几大口,干掉了一个馒头,把空落落的肚子稍微填了个底,才慢了下来。 燕思空斟上酒,举杯道:“沈兄,这杯酒,就庆贺你我二人千里重逢吧。” 沈鹤轩略一犹豫,跟他碰杯饮尽。 燕思空又满上酒,沈鹤轩压住他的手:“不必了,明日尚有许多事,不宜饮酒。” 燕思空笑了笑:“好吧,我们以茶代酒,也未尝不可。” 沈鹤轩性情耿直,终是忍不住道:“我当年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燕思空笑道,“真是文采飞扬,如橼巨笔,痛击人心啊,我至今尚能背上几句。” “既然如此,你还能……”沈鹤轩迟疑道,“你是脸皮厚,还是心胸豁达?” 燕思空哈哈大笑:“都是,都是,沈兄当年骂得对、骂得好,我又怎会怪沈兄呢。” 沈鹤轩拧起了眉:“虽然你死弹谢忠仁,亲手覆灭了阉党,但你当年背叛师门,这些年又贪墨擅权,助纣为虐,你……如何为自己辩解?” “我不为自己辩解,陛下已经治了我的罪,我罪有应得。”燕思空收起了嬉笑,“沈兄也教训得极是。” “你……”沈鹤轩指着燕思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思空知道,如沈鹤轩这般峭直之人,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换做是他,宁愿一死也要与邪佞势不两立,但留清白忠义之名传后世,而自己却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什么声名、什么荣耀、什么尊严,都是身外之物。 “沈兄,我当年倒戈阉党,实是为了报仇,为老师,为靖远王,为诸多被冤枉迫害的忠臣良将,我也不否认,我不愿随着已无药可救的士族没落、甚至送命,我舍不得我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我这般浅薄的、投机取巧之人,不奢望沈兄理解。” 燕思空如此坦诚,倒让沈鹤轩无话可说,他怔愣良久,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