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魂魄出窍一般,冷眼旁观着自己和万阳公主拜堂成亲,他的笑凝于面上,与宾客酌金馔玉、虚与委蛇,在那大片大片能将人淹没的红色里,他体会不到一丝喜悦,一桌一桌的美酒佳肴,和满室芬芳的熏香,他却只嗅得到湿黏、氤氲的血腥味儿。 暮色降临,而燕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往来宾客几乎踏破门槛,尽管有不少人对燕思空十分鄙夷,但想要巴结附庸的亦不在少数,前来送礼的更是在墙根儿下排起了长龙,围了大半个府邸。 拜堂之后,公主已经被送入了洞房,燕思空则往来于桌席之间,一口一口地敬酒,虽然大半换成了白水,但也着实喝下不少。 宴席直深夜,燕思空装出醉态,才被人搀扶着去了洞房,他还要与新娘行合卺礼。 洞房之内,光线幽暗暧昧,入目可及之处,摆满了别有寓意的喜庆之物,桌上放着一个金镶玉的托盘,盘中是两杯合卺酒,盛放在嵌有宝珠、美玉的金羽觞内,以一根红绸系着两端。 而在暖帐之下、喜榻之上,万阳公主正襟而坐,红盖头微微浮动,令人遐想连篇。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方才的醉态已经一扫而空,他走近了几步,思索着该自称为“臣”,还是唤她“夫人”,这轻轻两个字,竟是如此难以启齿。 没料到,他还未开口,万阳公主却突然一把扯下了红盖头。 燕思空愣住了。 凤冠之下,是一张眉目如画的俏颜,冰肌雪肤、双瞳剪水,灵动得犹如一只翠鸟。他早听闻万阳公主貌美,今日一见,不禁感慨她生得巧,容貌取封家长而避陈家短,只是那神似封野的眉宇,才是令燕思空心颤的根本。 万阳公主陈碧夕瞪圆了一双杏目,好奇又不客气地打量着燕思空,她轻哼一声:“你就是燕思空,果然如他们所说,长得人模人样。” 燕思空沉默地注视着她,这口气不善,他要听听她还想说什么。 “你见了本公主,还不跪下?”万阳下颌微抬,傲慢地看着他。 燕思空拱了拱身,淡道:“臣与公主已经完婚,我是夫,你是妻,夫为妻纲,我不能跪。” “我是君,你是臣,君为臣纲。”万阳将红盖头狠狠扔到了地上,“跪!” “倘若公主定叫我跪,臣明日就进宫面圣,求陛下准我休妻,臣虽是必死无疑,也不敢违背公主。”燕思空深深地望着万阳,目光冷静而凌厉。 这小公主刚到府上,若降不住她,以后岂不是束手缚脚。 万阳果然被燕思空的气势震慑住了,她咬了咬牙,厌恶道:“你连那老阉贼都跪得如此顺溜,却不肯跪我,在你心中,我比不上一条狗吗!” 燕思空脸色微变。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