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做什么?” “他既相信封家父子的清白,也一定顾念着旧情,便会帮我们。” “如今朝野内外到处都是谢忠仁的眼线,你去找他,未必有用,反而会暴露自己。”颜子廉道,“你们不可直接见面,此事由我来安排。” “听老师的。”燕思空迟疑道,“学生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我想见封野。” 颜子廉皱起眉,没有接话。 “有些话,恐怕封野只愿意对我一人说,那日在猎场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要巨细无遗地知道。” 颜子廉犹豫片刻,答应了:“我会让孟铎安排,你行事定要小心。” 燕思空深深鞠躬:“多谢老师。” “思空。”颜子廉面无表情地说道,“倘若……倘若陛下真的要杀他们,你当如何?” 燕思空握紧了拳头:“学生拼尽性命,也要救封野。” “你想怎么救?”颜子廉一字一顿地问道。 燕思空僵立在原地良久,才从薄唇中轻吐出两个字:“劫狱。” 颜子廉瞪直了双目,面色一白,身形跟着晃了晃,突然往后踉跄了一大步。 “老师!”燕思空忙冲上去扶住了他。 颜子廉狠狠地咳了两下,枯瘦的身板跟着剧烈地颤抖,他以衣袖掩住口鼻,却眼见着袖口被猩红的血所浸染…… “老师!”燕思空大惊失色,忙从怀中掏出软帕,擦拭着颜子廉渗血的唇角,“老师,老师你怎么了?”他将颜子廉扶到椅子上坐下。 颜子廉摆摆手,又咳了半天,直至满脸充血,从慢慢地停了下来。 燕思空跪在颜子廉身前,哑声道:“老师……” 颜子廉喝了口水,渐渐平复了下来:“不……不怪你,人生司命而应有时,我已经老了。我本想着,豁出这条行将就木的老命,也要为我大晟铲除奸佞,到了大限之日,才能放心地挥袖而去,可如今……” 燕思空悲切地看着颜子廉。 颜子廉深吸一口气:“我清楚你的脾性,看似八面玲珑,独善其身,实则对认定之事非常执着,不择手段亦要达成,我总觉得,你能做到颠覆天下、逆转乾坤的大事,可惜为师未必看得到了。” “老师千万不可这么说!” 颜子廉挥手制止他:“思空,我为官四十载,门生故吏遍天下,你最聪明、最得我赏识,我希望由你承继我的衣钵,拯救这江河日下的朝堂,和万千黎民百姓,你可以吗?” 燕思空颤抖着点头。 “老师……败了。”颜子廉伸出手,那苍老地、枯瘦地手指,抚过燕思空浓黑的鬓发,他声音凄楚,“最终还是败给了那阉狗……你我再是奔波,恐怕也救不了封家了,但你不能认输,只要保住了你,为师下了黄泉,也要亲眼看着你将那阉狗千刀万剐。” 燕思空双目悬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要先保全自己,倘若能够救出封家父子,一切就还有希望。”颜子廉紧紧抓住燕思空的手,“为师会帮你。” 燕思空哽咽道:“学生万死,不足以报师恩。” 颜子廉灰浊的眼眸中迸射出犀利地精光:“大好江山落入奸佞之手,我死也不能瞑目,太子年少,国祚危急,思空,往后就靠你了。” 燕思空闭上了眼睛,反握住颜子廉的手,沉重道:“学生绝不负老师。” —— 在孟铎的安排之下,燕思空于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偷偷被领进了诏狱。他一路观察诏狱的地形,默默记在心中,虽然他有把握颜子廉能弄到最详尽的图纸,但也需有人实地勘察一番。 封家父子均被关在诏狱最深处关押重刑犯的牢房,但二人不在一个地方。 一进入大狱,燕思空就闻到一股沉闷、阴暗、腐臭的味道,嗅之令人反胃,他却深吸一口气,毫不避讳地将口鼻暴露其中,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此时感到多么不适,或在外面如何焦心,都比不上封野所遭遇的十分之一的煎熬。 穿过昏暗的长廊,燕思空跟着狱卒拐进了最离间的囚室,他一眼就看到了窝在牢笼深处,隐没在阴影中的人。 燕思空只觉当胸一剑,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