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先给你开药。” 温尔说谢谢,然后拿了单子,到楼下抓了一袋子药,回到楼上,医生告诉她怎么吃,她恍惚,医生就在盒子上记下次数与量数。 然后她茫然离开。 从医院出来,已经下午三点。 她开车回山上。 神思恍惚,想起很多事情,然后把车停在半道上。 一边是山涧,一边是竹风浩荡的山林。 漆黑窄小干净的柏油路,在夏日的山川间蜿蜒,她停在这长长的某一点上,显得格外渺小。 温尔克制不住哭声,只好趴进方向盘里,大声恸哭。 前几年,顾黎清离开那一会儿,她奇怪过,为什么顾黎清那种衣食无忧,夫贤子孝的成功女人会因为一个抑郁症而走向自杀的地步? 她一直不明白,非常地不明白。 顾黎清最后走时,她将对方从林子里背出来,对方口中的药物就顺着嘴角淌进她脖子里,在医院陪护的那一晚,她身上全是农药味,以至于她后来半年,鼻尖一直是那种气味,可见浓烈度。 顾黎清走时非常痛苦,所以为什么走这一步? 温尔不解。 但现在她可能会逐渐明白,因为她成了顾黎清,顾黎清最后的归宿就是她的归宿。 温尔痛苦就痛苦在,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些年一直努力成为林斯义,收养地震孤儿,爱护对方,像当初林斯义在大院照顾她时一样,她尽心尽力,走林斯义走过的路,想着,她如此爱他,也和他一样体验做农夫的感觉。 哪怕最后鹏鹏不争气,成为一条会咬她的蛇,她也绝无怨言,因为她自己就是一条毒蛇,咬了农夫一口,不负责离去。 但是,她期待的场面没有发生。 因为蛇要死了…… 她要死了…… 她没成为农夫,她成要死的蛇…… 千里迢迢从厦门赶回来,原来不是为了和他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而是在发求救信号,她快死了,她恐惧,她回来是发送求救信号的…… “林斯义……”她在车里哭,叫唤农夫的名字,绝望了。 外人永远不会懂她心里的恐惧,这种病是绝症,会死去,顾黎清给她做了样子。 “啊啊啊啊!!!”大声哭吧,大声崩溃吧,反正要死了…… 累了…… 不知叫了多久,眼前一片泪水茫茫,山路漫长看不见前方,她无法再开车,摸索着爬到副驾,从副驾里下车,踩到柏油实地,她想让后面停着那辆车,载自己一程。 那是一辆她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到的车,不是宾利,也不是他平时开的那辆,而是一辆越野,黑色,底盘很高,显得冰冷又尖锐。 温尔其实希望,对方就是林斯义,但是好像没有童话,她不是每一次回头,他都在后面托着她。 “林斯义……”但是人多奇怪,越是不可能,越是仗着自己有病,固执己见叫他名字。 然后,对方车门竟然被她叫开。明明隔着一些距离,对方听不见,跳下车的人却是她梦想中那个人。 他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她奔向他。 温尔怕极了,边哭边跑向他,“林斯义……” “耳朵……”他声音真实,就在她耳边,还吻了她的耳尖。 “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现在是幻觉……”她告诉对方。 “不是幻觉。”他用力抱紧她,把她腰都卡得疼了的那种抱,“我在,是我,我是林斯义。” 温尔说:“我好丢脸啊,我不是爱你才回来的,我是怕死才回来的,我想要你救我,我好怕,我感觉我很不好,我才回来的……” “不论什么原因回来,我都很高兴。” “你一直跟着我……” “我担心,怕你开车不稳,心惊胆战。” “林斯义,真是你?” “是我。” “怎么才能证明是你?” “你知道是我。根本不需要证明。” “可我会有幻觉,像你妈一样……”温尔再次恸哭,她说,“你怎么那么命苦,母亲和爱人都是精神病人……” 林斯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把人抱得更紧,但是高温之下,怕她中暑,只好抱着人上车,在副驾上她缠得他更紧,一直在哭,哭得身体直抖,搂着他脖子说,“我想要你。” 林斯义听岔了,回复她,“我一直在。” 她松开他脖子一些,带泪的眼睛望着他,“那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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