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脱水。 再怎么出来的她其实不太清楚,就觉得耳边好多人声音,像回到中午上放学的时候。 一切都未发生。 大家都安全地走在校园里。 她手掌触摸的也不是一位女老师的尸体。 初见天光时,她微微睁了眼,好像是手电筒。 “别看!”有个人朝她喝。 喝完估计又怕吓着她,那道好听的男声补充了一句:“保护眼睛。” 温尔刹那间泪水就流出来。 小姑娘满面黄沙,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河,她说:“救救我的老师。” 她的老师姓谭,是一位年仅二十岁的实习英文教师,震时正端着书本在她身旁讲课,天花板掉落的一刹猛烈扑过来将温尔护住。 温尔从来不欠人情,她出身并不好,有一个行为处事极为恶劣的哥哥,这个哥哥恶劣到以命威胁母亲交出家中积蓄,又或者母亲那儿榨干不了直接上学校扔她内衣内裤,当着同学面欺辱她,令她自记事来便没有好日子过。 她在学校不得不武装自己,像一个冷面无情的石头人,不交朋友也不与任何老师交心。 谭老师不一样,她好年轻,健谈,活泼开朗,时常找温尔交流,还让温尔多笑,说多笑的温尔才好看。 在谭老师心中,她把温尔当朋友。 但温尔直到谭老师在废墟中气绝,她都没有跟谭老师交心半句。 那样的家庭令她难以启齿。 谭老师走了。 林斯义挖出了她的遗体。 于是小姑娘在大雨中的一双黑眼睛,说不清是雨水泪水的交.合,还是原本就那样明亮。 那天短暂的相遇,林斯义只留下对小姑娘有一双明亮眼睛的记忆。 再见面。 是温尔首先认出他。 那时天气已到七月流火。 救灾的军队遍布这座城的大街小巷,橄榄绿的颜色是那时的普遍色。 每一个兵其实都很普通。 他们也和灾民一样坐在废墟上吃盒饭,在活动板房里的简陋行军床上睡觉,手里拿着锹或者铲,将这座城的瓦砾一片片挖干净。 当然这已经不是仙林县城,这是市中心。 仙林已经成为一座巨大坟墓,无数失踪人口埋在废墟底下,其中也包括温尔的母亲和兄长,她成为一名孤儿,和安置点许多孩子一样,孑然一身。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到街上的救灾物资分发处领取炎炎夏日所需的装备。 彼时,她真的很瘦,一米六三的身高体重只有四十公斤,不是安置点营养不好,而是多年的营养不良所造成的,来了安置点她甚至还长胖一点,胸前两团终于自觉朝前长了长,但仍然像个发育不良的初中生。 穿一件花色绵绸连衣裙,扎着长马尾。 站在领取点排队。 旁边有一颗大槐树,枝繁叶茂是个阴凉的好地方。 一辆军用越野停靠过来。 不知是执行了什么任务回来,车上下来的三个男人都热地满头汗,其中有一个摘了军帽,伸手一撸前额的发,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 当时军队整天救灾,那些统一的板寸头有的直接忙成非主流长发。 虽然这人离非主流有好长一段距离,反而因为发丝过长而有点好看。温尔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就排在队伍后头,盯着对方直看。 那人对同伴抱怨:“什么鬼天气!” 语气不耐。与他一张冷峻的脸倒相搭。 温尔一怔,记起这道声音。 她确定是他。 那位将自己从废墟中刨出来的军人。 当时其他幸存者告诉她,对方长得很英俊,说流利的普通话,行为举止也偏文气,此刻,对照眼前这名男青年看了看,她十分确定,这就是她的恩人。 她准备上前,脚步刚迈出的同时,那三个人却已跳上车。 对方在副驾驶。 “等等……”车子引擎响起的刹那,温尔发了声,并且冲了过去,一下扣住洞开的车窗。 “嗯?”对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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