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离宫的时候，是三月十七。 十五那天才说了要送出去，十七就要走。 杨太妃临走要去两宫太后的宫中辞别，皇后也带着嫔妃们相送。 杨太妃头发花白，可事实上，她也不过四十许人。 可以从眉眼看出，她当初确实是个美人。便是如今，死了孩子，自己受尽磋磨，也依旧能看出那眉眼中的精致来。 她面容冷肃，按着规矩给两宫太后请安。 皇后与嫔妃又给她请安。 “去了承安寺，要是有什么不妥就叫人回宫来说。”冯太后道。 杨太妃没说话。 这都是屁话，她过的不好，这两个老女人就满意了。怎么会管？ “哀家听闻如今皇帝宠爱的是沈家的姑娘和吴家的姑娘？”杨太后开口，声音挺好听，只是这语气叫人很是不舒服。 “是哪两位，也叫哀家看看。” 沈初柳和丽美人对视一眼，一起起身。 “臣妾沈氏，见过太妃。” “臣妾吴氏，见过太妃。” “啧，果然好样貌。哀家记得之前还是意妃和怡充媛受宠，如今倒也是一般了。果然出身低的就是不行，还得是世家出身的贵女，手段高明。” 这是嘲讽两宫太后呢。 当初她一直以出身低微压着两宫太后为傲。 “天下高门大户有多少呢？多数不还是寒门。本事好不好跟门第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心眼。心眼要是不好，什么出身也是不行的。”丽美人道。 “果然生的巧嘴，那丽美人可以一辈子好心眼才好呢。”杨太妃道。 “景美人怎么不说话，这是想着什么？” “臣妾只是想，臣妾如今区区一美人，也没有本事给皇上生育子嗣。但是倘或有一日有福气生个一儿半女的，那必定打小就好好约束。教他知道嫡庶有别，教他知道孝敬嫡母。也教他知道尊重庶母们和兄弟姐妹。” 沈初柳看着杨太妃的脸越来越难看，又加了一句：“还得再教一件事，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做那些伤人害己的事，比如……” 沈初柳一笑，然后慢吞吞的：“比如，当街纵马。” 杨太妃面色陡然变得相当难看。 “你！景美人，你真是胆大包天！” “太妃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如今区区一美人，确实不敢想如何教导皇嗣。”沈初柳福身。 “景美人说的极是。怎么就不敢想了？日后有了孩子，就该知道如何教导。”冯太后笑道。 “杨妹妹，你说是不是呢？也免得日后后悔也没用了呀。” 杨太妃冷哼一声：“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她一肚子气，发做不了其他人只是找个由头发泄一下。 可她如今连两个小小美人也奈何不了了。 送走杨太妃，李太后道：“到如今，还猖狂呢？” “她也是找错了人，宫里谁不知道呢，丽美人和景美人的嘴，那是皇上都夸了的厉害。”宫女秋分道。 “那两个有底气，又本事，自然不会怕她。”李太后哼道：“再不是她当年了。” 那时候的杨太妃得宠到了什么地步，她们有孩子的嫔妃也要小心翼翼的过活。 而六皇子之后，几乎没有皇子能好好出生，出生也没能活下来。 “这不是报应来了，您当初受苦了。如今您是太后，她慢慢受罪吧。”秋分道。 “奴婢明日叫人去承安寺传个话吧。”太监惊蛰笑道：“怎么着，也得伺候好咱们杨太妃娘娘不是？” 死了还能行？ 李太后笑了笑：“由你去。” 跟着李太后的人，没有不恨杨太妃的。当年主子受苦，他们还能好过？ 李太后这里的人名字都是按照二十四节气改的，以前不这么叫，是齐怿修小时候给改的。 李太后都由着他。 他们母子素来亲近，所以得知李太后的人去承安寺吩咐，齐怿修也叫人去叮嘱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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