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处理水患,已经回复当地治水成果一事,听说小皇帝发了怒火,头也不抬,“他的脾气倒是一年比一年大了。” 崔珍颔首道,“陛下的年纪越发大了,也越来越对丞相,不满了。” 元泓淡然一笑,“意料之中。” 权臣和皇帝,从一开始就是不死不休。元泓早就料到,坐在那个位置上,就算天生胆小的人,都能被养出几分俾睨天下的气势来,更何况小皇帝的性子,和胆小懦弱没有关系。 不过这要办成大事,还真不是和小皇帝这样的。 “丞相打算怎么办?”崔珍问。 “看看吧,”元泓扬了扬下巴,示意崔珍看他案几上那些积堆如山的公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劳烦你多费点精神。” 小皇帝好对付也好对付,说不好对付,那也的确不好对付。先帝唯一的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若是把他拉下来,都不知道要找谁来顶上。 “名正言顺四个字,还真是好。”元泓说着笑起来,“这痴儿,就算在那个位置上,荒唐事做尽,只要不把天给捅破了,那就是好好的呆在那个位置上。” 崔珍对元泓的抱怨,并不在乎,“大丞相,当年汉献帝,不也是名正言顺么。这世道,无恒强无恒弱,与其说名正言顺,不如说,只要有心。名正言顺又何妨呢?” 元泓摇摇头,“我和他不一样。” 到底是一个姓氏,除非是小皇帝没有子嗣死了,不然还真的棘手。他坐上这个位置,外面看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头上压着个人,哪怕还是个孩子,元泓也颇有些不爽。 “如何不一样?”崔珍反问,“如今这世道,南北两方,皆是蠢蠢欲动。宗室取而代之,南边的梁国不就是么?” 元泓笑了下,“先生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陛下那里,还劳烦先生多看顾一下了。” 他将手边的公文批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就去宫里了。 皇太后驾崩,算是一件大事,哪怕他不放在心上,也得在面上装相。 宫里的小皇帝,双眼通红,看到元泓,眼里几乎恨不得要射出箭,把他给戳死。 元泓这些年见多了这种场景,丝毫不放在心上,坐下来,招来人,心平气和的与小皇帝谈论皇太后的丧礼。 小皇帝没有见过他真正凶狠的样子,当年他杀入皇宫的时候,他不过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只记得这个堂叔,浑身冒着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腥味。 小时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太后病了,要去长安休养,他还真傻兮兮的准奏,直接把太后送到长安,谁知这么一去,太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要说此事和大丞相半点关系都没有,小皇帝是半点都不信。 “说来也奇怪,太后就算在长安养病,养了这么多年,竟然半点回洛阳的意思也没有。”小皇帝斜睨着元泓,突然开口,“甚至连病重的时候,也未曾送信回洛阳。” “听太后身边伺候的人说,那时候太后已经病入膏肓。恐怕已经难以口述了。”元泓道。 小皇帝见着元泓那副恭谨的模样,越发的心难平,“太后病重,原本就应该回洛阳!可恨有些人从中作梗,竟然将太后留在温泉宫,其心可诛!” 顿时殿内陷入一片可怕的静谧里,就连在座的官员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皇帝平日里,除了重大节日之外,都不怎么上朝。少年人都顽劣,元泓没有约束管教小皇帝的意思,上朝不轻松,而且朝臣们有大事,也不会向一个少年人说,全都会在下朝后,往元泓的东柏堂去。 久而久之,小皇帝越发觉得上朝没有意思,干脆也不去了。他只知道元泓大权独揽,不知道这大权独揽之下的血雨腥风。 顿时间殿内,掉针可闻,众人把呼吸都给放轻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筒。 元泓面上没有多少情绪,“陛下这么说,也晚了。” 小皇帝万万没想到,元泓竟然这么毫不客气的给他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气得脸色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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