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凉拖鞋。 那双拖鞋还是小姐请店里的老师傅给他定制的,纯手工牛皮,上面每一条线都是工人缝制的,质量上乘,每个细节都值得考究。 他得了拖鞋的那一天曾大摇大摆地炫耀过,但对着小姐,他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除了时刻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外,大多不苟言笑。 这个老男人。 呵,居然还没走。 刘阳在旁边拿着簿子飞快地记录着,一边写一边说:“就是前一阵大河附近游荡的,弄得园子里好一阵不安宁,花都败了不少,我去逮过没逮着,没想到今天自动送上门来了。” 他说着舔了下毫毛,看向面前的男人,问道:“叫什么?” 面前像水鬼一样的家伙,缓慢地扯掉了身上的水草,说:“周奕。” “哪个奕?” 祝秋宴帮着回答:“神采奕奕的奕。” “咦?你怎么知道?”见对方没有否认,刘阳继续问,“哪里来的?死因为何?” “北京,被打死的。” “北京?你怎么过来的?” “坐飞机。” 刘阳知道了:“有人把你的骨灰带来了这里?” “嗯。” “特地撒在大河里,你的故乡应该是西江吧?” “嗯。” “生辰说一下。” 周奕又答了几句,刘阳没什么好问的,收笔之前照例问一句:“距离你遇害已经一年多,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不肯走?” “我……”周奕想了一会儿,看向祝秋宴,说,“我在等人。” 刘阳皱眉,还要再说什么,祝秋宴给他一个眼神:“先去准备吧,我来跟他聊聊。” “好吧,看来你今天又要失眠,那就交给你吧。”刘阳把簿子往他怀里一放,终于按捺不住困意,打着瞌睡走了。 他一走,周奕也动了。他飞快地冲到了祝秋宴身旁,一拳头直接挥了过去,却因为落空的惯性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祝秋宴木然地看着他:“你已经死了。” 周奕忽而一笑:“我总算知道你怎么保养的了,就说你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十五年没有一点变化,原来不是普通人。还以为人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了,没想到老话常说的阴魂不散,有一天能验证到我身上。” 祝秋宴问他:“这一年你在哪里?” “我后来去舒家,房子空了,你们都走了,我找不到你们就到处游荡,后来看新闻知道你们出事了,我就没再离开,一直在北京等。我的骨灰还寄放在殡仪馆,阿九没有给我下葬,我知道她会回来。” 他知道她会带他会西江,所以一直在等她。想到这里,周奕的面色变得阴晦不明。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没错,她来了,已经来了好几天,却没有来找你。我不知道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你……”周奕逼近他面前,“你一定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是不是?” 祝秋宴没有否认。 此刻的他一双柔目包裹万千,似大河般汹涌澎湃,又情意绵绵。 周奕骤然一惊,往后退了几步,终于接受某个现实,没错,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一切的一切已经结束了。 在阳间飘荡的时候,他看到医生给他蒙上白布,阿九给他磕头。关东煮被打扫的阿姨扔进垃圾桶,她一直盯着看了很久。 那一夜她没有流泪,但他却心疼地喘不过气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什么时候可以为自己而活啊? “阿九变得沉默了。”他双手覆上面庞,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爱笑了。” 经历过这么多变故,虽然至今还搞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和阿九之间的变数,但他已经可以接受一切离奇,最重要的是他相信阿九。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