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之主,上观帝王星象,下观黎民百姓,批言从来无错。 有这样的背书,沈朝玉之言,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几乎所有人都便信了。 “那、那也不必打人啊。”只有一人小心翼翼道。 “一言以杀人,一言以救人。诸君既学圣人之言,当知口舌如刀,销毁积骨。” 屋内一阵安静。 “不错!”先生不知何时到了学堂外,抚掌大笑,“朝玉说的不错!” “诸位将来可是我大梁肱骨之臣,怎可人云亦云?” 先生出来,此事就有了定论。 学子们不再议论,各自散开,有些转而去讨论文章精妙之处,再无一人讨论她和沈朝玉字迹相像的事。 只留江蓠一人怔愣在原地,看着随先生出门的沈朝玉出神。 * 再之后,这一日便再没什么大事了。 江蓠直到傍晚,才重新看见沈朝玉。 这时下学已经很久,褚莲音被先生叫去,大约有什么事,江蓠就在学堂内等她,沈朝玉就是这时回来的。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斜照进窗,沈朝玉脚踏流霞进来,恍若谪仙人。 江蓠眯着眼睛,只觉这一幕像是看过许多回似的。 沈朝玉见她,似也一愣,他走过她,回到自己桌案,提起旁边的书箱就要往外去,江蓠唤住他:“公子。” 沈朝玉停住脚步:“何事?” 一双长眉微蹙。 江蓠从桌案后站起,朝他福了福身:“今日之事,多谢公子。” “不必。” 他清清淡淡的一声,却让江蓠无端端生出一丝躁意。她抿了抿唇,将手中所握之物递过去:“这是药酒,对跌打损伤有些用处,公子若不嫌弃,尽请收下。” 沈朝玉这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到江蓠握着的酱色药瓶上,粗陶瓶身,却更衬得那一截手指莹白纤细,不堪一握。 他挪开视线,又说了句“不必”。 江蓠一下子攥紧药瓶,在沈朝玉即将走出学堂时,一句话冲口而出:“沈公子不接,是真因为不必,还是这送药的人让你鄙薄?” 沈朝玉一愣,回过身来:“哦?鄙薄?” 他往前一步:“为何?” 江蓠却下意识退了一步:“你明白。”她道。 沈朝玉又往前一步:“我不明白。” “雪花糕,”江蓠道,“你说我借花献佛。” 说完,她就见沈朝玉冷玉般的面上出现她从未见过的神情,他看着她:“难道不是?” 沈朝玉语声平静:“森柏赠你雪花糕,你却将他转赠于我,江小姐你这践踏人心意的本事,倒是从小到大一直未变。” “什么从小到大……” 江蓠话未完,突然明白他说的意思。 多年前,沈朝玉来晋阳府的第一个生辰,大将军府大摆筵席,为他庆贺。 可巧,她的零用在货郎来时买头花用光了,于是,就顺手将李子见给她的七彩弹珠当生辰礼物送给了他。 江蓠还记得,那弹珠很漂亮的,对着太阳时会发出七彩光芒,送出去时,她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沈朝玉在第二天就将弹珠当着她面扔臭水沟里了。 “所以,你居然还记得?” 她不可思议道。 沈朝玉撇过头去,声音凉淡:“我从无不记得之事。” “可那时我才八岁!” 江蓠说着,眼眶渐渐泛红,她从不知道,自阿爹走后,居然还会有这样浓烈的委屈,她所有的委屈应该随着拿被大雨冲刷的青石路面冲干净才对。 “难为沈公子了,”她擦了下眼眶,“既然这般看不上我,还不得不再三再四帮我。不过以后,还望高贵的沈公子,不要在插手我的事,离我远些!” 说着,江蓠将手里的东西往沈朝玉身上一扔,转身走了。 酱色药瓶落到地上,滴溜溜地打了个转。 盖子半开褐色的药液流了出来,一股辛辣的气味刺鼻。 沈朝玉看了会江蓠消失的地方,才低头去捡药瓶。 褚莲音气喘吁吁冲进来,见到沈朝玉便问:“看见我阿蓠妹妹了吗?” “出去了。” 褚莲音要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翻了?”她一脸心痛道,“这可是阿蓠妹妹趁中午出去买的,这个月最后一点月例都花完了,你……”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