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门快关时浩浩荡荡返回,居然又多出了胡十一带着的另一队人马。 这几日倒是没出门,也不知在忙什么。 广源正暗自想着,廊下脚步声轻响,女人的身影款款而来,衣袂翩跹携风。 他忙低头回避,知道这是谁。 那脚步声很快没了,他想应是过去了,一抬头,又赶紧垂头。 神容就站在廊柱旁看着他。 “广源。” 广源只得抬头:“是……”差点又要脱口唤一声夫人。 神容指了指院子:“这里他回来的多么?” 广源一下就意识到她问的是谁,悻悻道:“郎君回来得不多。” 何止不多,几乎不回。 其实那间主屋就是广源按照山家陈设特地布置的。他追随山宗多年,岂会觉得郎君就这样和离别家不可惜? 本希望能勾起郎君旧念,最好能令他回心转意,再重回山家。但他反而就不回来了,把军所当家,一住就是三年。 神容对这回答毫不意外,否则那男人又岂会是那日军所里所见模样。 “那便是说……”她悠悠拖长语调:“这里还没有过新女主人了?” 广源愣住,尚未回答,一道妇人笑声传了过来:“女郎在说什么主人不主人的,既住了这里,你就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便是。” 神容转头,原来是赵进镰的夫人何氏来了。 她无言地抿住唇,原是想摸一下那男人的底来着,也不知何氏听了多少,这本是客套的一句忽就变了意味。 何氏笑着走到跟前来:“女郎辛苦了。” 神容不禁奇怪:“我有何辛苦的?” 何氏道:“听闻长孙侍郎前两日入山你一直跟随着,可不是很辛苦?” 神容心下了然,又不免好笑,外人哪里知道她入山是有必要的,说不定还以为她是跟去游山玩水的。 不等她说话,何氏又道:“也是我怠慢了,未能尽到地主之谊,才叫女郎要往那山里去散心。今日特地来请女郎一聚,还盼千万不要推辞才好。” 她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倒不好直接拒绝了,神容便点头应下了。 广源素来机敏,马上说:“贵人要出行,我这便去备车。” 何氏看一眼他离去的身影,诧异道:“广源向来只有山使才能使唤得动的,难得对女郎竟如此周到服帖。” “是么?”神容心想这有什么,好歹曾也伺候过她半年呢。何况多半是因为当初那封和离书是他亲手送到她跟前的,如今心有戚戚罢了。 紫瑞和东来一左一右跟着神容出门时,广源果然已备好了车。 何氏看他不仅办得周到,人还站在车旁守着,愈发生奇,干脆说:“我看广源对女郎够尽心的,不如一并带着伺候好了。” 广源又是一愣,但还是马上就给神容放了踩脚的墩子。 神容看了看他,不置可否就上了车。 倒是紫瑞和东来默默对视了一眼,觉得古里古怪,这情形仿佛跟以往还在山家时一样了。 何氏今日是做了准备来的。赵进镰早叮嘱过她,要她闲暇时多陪伴这位长安来的娇客。 她便选了几个去处,只叫这位贵女打发打发时间也好,总好过再往深山里跑。 她陪神容乘车同行,一面介绍这城内有趣之地,只可惜一路下来也没能说出几处,后来渐说渐偏,倒说起了幽州的过往—— “毕竟这里地处边关,免不得遭遇过战火,城里好多地方是重建的,不如以往玩处多了。我不曾亲眼见,只听夫君提过当年吃战多亏山使领着他那支什么军来才平息的,那后来他就成了这里的团练使。” 神容听她忽然提起那男人才稍稍留了心,回忆一下说:“卢龙军。” “对,是叫这个!”何氏一下记起,随之意外:“女郎因何会知道?” 神容当然知道,山氏一门世出良将,练兵用兵都是出了名的厉害。 据说山宗十五入营起就开始自己练兵,到十八岁成为领军时,手上握着的正是一支唤作卢龙军的亲兵。 这支兵马随他各处任命,就连先帝都侧目器重。现在应当就在幽州军所里了。 “有过些许耳闻罢了。”她随口说。 何氏点头:“也是,女郎自是见多识广。” 她本是顺口说到战事,却见眼前神容丝毫没有惧色,如道家常,不免刮目相看,心道真不愧是长孙家的,如此年轻就一幅见过大风大浪的派头,倒不像那等足不出户两耳一闭的高阁闺秀。 恰好外面传来一阵马嘶声,何氏探头看了一眼:“真巧,军所今日例行巡街呢,与女郎出行倒更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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