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并不确定这地缚灵的力量有多强,只感觉对方不会轻易被自己身上的邪气吓退。不过午夜二十四点就能显形出现, 露出人形的地缚灵…… 他不敢把后背露给那东西, 只能背对着它,小幅度地向外挪。 莲蓬头下那个“人”依然在洗头, 慢慢洗着,一点点转过了身子。 迟筵不敢看它的“脸”, 却又不敢错开视线,只能看着那东西转正身子, 抬起头, 露出正面。 那是一张苍白麻木的脸,五官单薄, 如木刻一般,单薄到令人记不住它的样子。浴室中的顶灯明明暗暗,映照着斑驳的光影,昏暗的光线下那个东西似乎是在……笑。 木雕般的嘴角向上扬着,如同寺庙道观神龛中的咧着红艳双唇的笑着的泥塑神像。虽然这东西的脸上并无一丝血色。 它一点点地向迟筵挪着,迟筵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积着水的澡堂地面仿佛一瞬间变成了深渊泥潭,令他深陷其中不得逃脱。这种感觉和陷入沼泽地中越挣扎越身陷还有所不同,更像是鬼压床的那种感觉, 明明意识清醒着,却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 无法做出反应,心中很惶急,意识在拼命挣扎, 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迟筵感觉到有水从上面冲下来,他早已关掉的莲蓬头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水流流泻而下,浇在他的身上,也将他画在手心上的驱鬼符冲刷殆尽。 他眼睁睁看着在水流作用下缠绕在自己手上的黑绳被冲散,一圈圈散开,他的手垂在那里,一动不能动,最终在重力作用下,小瓷瓶轻轻的,“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在那一瞬间痛惜的感觉甚至压过了恐惧。 迟筵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瓷瓶垂落,刹那周身邪气溢散。而就在这转眼的功夫,再抬起头时,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迟筵有些疑惑,难道那个东西畏惧他的邪气消失了?不对,他现在还是不能动,那个东西一定没有离开。 就在这时,他感到右脚脚踝一凉。迟筵缓缓地用眼角余光去看那个方向,只见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右脚,那个东西正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 宋锦率先走出去迅速穿好衣服后还是放心不下,找到门房就打算回去救迟筵。他留了个心眼,没说闹鬼,否则门房肯定不会信,而是谎称里面有人小偷溜进去偷他们东西,现在他朋友正拦着小偷不让走,让他出来找人帮忙。 没想到门房还是不信,坚持说他一直在这里盯着,根本没看见有人溜进去,偏要自己进去看一眼确认一下。 宋锦见迟筵迟迟不出来也放心不下,也想回去看友人,便拿手机打电话给自己最好的一个兄弟,让他做好报警救人的准备,跟着门房回到了浴室。 浴室非常安静,只有滴答的滴水声,宋锦一眼就看到迟筵靠在浴室墙上,闭着眼睛,像是已经晕过去一样。 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不敢确定对方是否是为了保全自己已经遭遇了不测。并且他要承认,他很怕,甚至不敢接近自己的友人去确认对方是否安好。 他怕,怕被他叫醒的,睁开眼睛的那个已经不是和他高中朝夕相对的好兄弟迟筵,而是迟筵口中那个要借着一个人的身份“出去”的东西。 最终还是对友人的担忧战胜了恐惧,宋锦走上前拍拍他的肩道:“尺子,尺子,迟筵,你没事吧?醒醒,快醒醒,你可一定得醒过来啊!” 他又叫了好几声迟筵的名字,对方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看向他时也是熟悉的感觉。宋锦缓缓吐出一口气,没错,这个还是迟筵,消失的是那个东西。 迟筵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看向地上。他在地上逡巡了一圈,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没有找到后露出了明显的惶急之色。就在这时他低下头,看到了好好挂在自己胸前的小瓷瓶,他用手举起瓷瓶,低着头看了许久,直到确认瓷瓶完好无损后才徐徐吐出一口气。 之后两人便收拾了东西相携着一起往学校走。 从前走时没什么特殊感觉的昏暗道路现在在宋锦眼里看来也变得鬼气森森起来,他不由得跟迟筵跟得近了些。 “尺子,你怎么能认出那种东西……还会画这个符?”他举起自己左手问道。沐浴露已经干在了他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