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抬起头,任由大家打趣。 不过这样一来,那种羞怯和心慌,似乎都消退了许多。她切切实实的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要出嫁了,如此真实,不是做梦。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饿了,喜娘端了点心来给眉畔吃,“吃完了再点口脂,否则都弄花了。” 见眉畔吃得十分艰难,又安慰她,“新婚就是这样的,不能喝水,姑娘慢些吃。等会儿换上那一身厚厚的衣裳,戴上凤冠,披上霞帔,怕不有十斤重?不方便更衣如厕,只好吃些点心垫肚子。” 这眉畔是知道的,她前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就是为了清空肠胃,免得婚礼时出现不雅之事。这会儿垫肚子,也是怕行礼时她饿昏了头。毕竟盯着这浑身行头,着实是件苦差事。 但眉畔不以为苦。当真换上这沉重的一身时,她心中反而愈加踏实了。 换好衣裳,眉畔被喜娘扶着坐在了床上,远远的听见了外头的爆竹声,应该是新郎前来迎亲了。喜娘笑道,“外头这会儿怕是正刁难新郎官呢!我让人去打听打听,咱们世子爷作了什么好诗?” 旧俗男方迎亲时,女方亲眷要故意刁难,说新娘子还在化妆,不能接走。要男方做了“催妆诗”,做得女方家人满意了,才会让他进门。 不一时就有小丫头跑回来,口齿伶俐的将前面作的催妆诗念出来:“箫管声声催玉漏,玻璃镜里别有春。红粉调匀桃花靥,留着双眉待画人。” 眉畔听见最后一句,不由面上微红。 喜娘问,“是新郎官作的,还是傧相们作的?” “是新郎官作的。” “新郎官生得如何?”又有人问。 小丫头大约还没学会怎么夸男人,扭捏了半天,也只憋出两个字,“好看!” 众人哄笑,喜娘一面笑一面起身道,“新娘子该起身准备了,别耽误了吉时要紧。” 眉畔由两个人扶着,小心翼翼的往门外走。行云亦装扮一新,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新娘是不能再踏娘家旧地的,按照风俗是由亲兄弟背出门去。眉畔没有嫡亲兄长,在张氏的提议下,同意了让堂兄关瑞修为自己送嫁。所以这会儿等在门外的是他。 他过来背起眉畔,一行人跟在后面,朝前面的正院走。 过了二门,喧天的锣鼓声和鞭炮声愈发响亮,眉畔的心似乎也在这样的热闹中,微微热了起来。 她微微抬头往前看去,熙熙攘攘全是人头,什么都看不清楚。但眉畔却知道,有个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眉畔是被直接送到花轿里的——盖因并无父母需要拜别,新娘子花容更不好就让人看去。即便远远的有人打量,但一来关瑞修生得高大,眉畔可以将脸藏在他背后,二来还有喜娘和丫鬟婆子当着,也瞧不分明。 在轿子里坐好,眉畔才抬起头,喜娘已经朝她手里塞了一把扇子,一柄如意,“姑娘坐稳了。” 轿子晃晃悠悠的被人抬起来往前走。一路上鞭炮声不绝于耳,街上想必还有不少人围观,眉畔能听见喧哗声,只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 但她私心里,希望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在祝福他们的婚姻。 轿子晃晃悠悠朝着前面走,不知是内里空间太过逼仄,还是一副穿得实在太厚,眉畔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热,不是那种会出汗的热,而是仿佛烤着火一般的燥热。 眉畔觉得自己该找点事做。她将手里的折扇举起来,放在眼前打量。上面绣着的是一只折枝桃花,笔法十分熟悉。眉畔思量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元子青曾经为自己画过一条折枝梅花的裙子,笔法与折扇上如出一辙。 还有他替自己画的夏雨四景图,后来被绣在了屏风上,一早跟着假装被送往福王府了。 借由这些东西,眉畔不由回想起当时的日子,轻松,快活,又带着几分紧张。而今,她与元子青的故事,总算要彻底有个结局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