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什么好听的。寻常人家的点滴过往,于旁人而言,也许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杂碎旧事,但于薛岚因而言,偏就是端在心尖儿上可望不可及的珍贵记忆。 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会时常艳羡。 他无法想象自己作为活剑被人四处运输关押的曾经,是怎样吊着一口仙气煎熬下去的。没有所谓血脉相连的家人,亦谈不清那些过往,活到如今,与之相关的记忆碎片也是荡然无存。 人生如此漫长,有幸能来这世上走过一遭,只有他还是张空洞却不纯粹的白纸,薄薄那么一层,载满了心事,终究难以掘出半点真相。 “父母啊,兄弟啊,这些……原来师父也有啊。我还以为师父自打一生下来,就是师父呢。” 薛岚因眯了眼睛,细碎的目光糅进头顶弥漫不断的灯影之间,聚拢了又散开,散开了又聚拢,也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晏欺微一侧目,便见他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道:“怎么可能?入师门之前,我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仗着家有父母长兄撑腰,愈发顽劣懒惰,没学什么东西,整天混着日子罢了。” 薛岚因道:“后来呢?怎么就拜到师祖门下去了?” “后来?哪有什么后来。”晏欺悠悠道,“历来各地经商之人,无不是为财为利四处奔波劳碌。直至后有一日出海航期有误,他们所驾驶的商船遇难沉海,自此人财两空,无一人生还。” “……” 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好似所有往事已被岁月磨为一把尘土,再难在心头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饶是如此,薛岚因还是难免皱了眉心,忽又有些懊悔无措道:“对不起。” 晏欺抬眼望他道:“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问的。”薛岚因吞吞吐吐道,“我以为你……尚有亲人健在呢,就想……就想听着过个瘾。哪里像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从哪儿蹦出来的都不知道。” “几十年前的事情,老早忘得差不多了,你既是愿听,我便简略叙述个大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晏欺边说着,边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顺口朝他道,“只是……你非说你没有一个亲人,那为师又算是什么?” 薛岚因让他问得一怔,呆道:“……嗯?” 晏欺轻轻咳嗽一声,不再看他,转头望天道:“为师难道不算你的亲人吗?” “噢……你?”薛岚因一下子会过意来,定了定神,突然便朝他笑了,笑得有些促狭道:“你不算!”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