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男生听到这个名字呆了一下,“可你不是坐不得喷射飞航?每次下船都晕到没力气,讲再也不去的。” “这次不一样,我们包空中快线。” 男生彻底沉默,仍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僵得腿酸。 女生重新戴上耳机。 陈棠苑暗暗同情了他一把,朝庄律森道:“我们走吧。” 起身把座位让出来。 * 下了车才去看站名。 站牌上写着“阁下在此:百德新街”。 原来已经到铜锣湾。 陈棠苑今天从早到晚也就勉强靠几杯咖啡与西点垫着肚子,早就饿得不行,看到路人手里拿着新出炉的鸡蛋仔擦肩而过,浓郁的蛋奶香飘了一路,立刻直勾勾地盯着。 庄律森察觉她渴望的眼神,笑了一下,问:“饿了吗?” “饿了。”陈棠苑十分坦白。 “想吃什么?叉烧饭?” 陈棠苑扑哧笑出来:“大晚上的,还是不了。” 她又随意挑了一家最近的冰室:“就吃这个吧。” 这家店不是传统冰室,新开在商业街的连锁小店,只是挂了个名头,刻意装修成怀旧复古风,实际经营的品种与普通茶餐厅别无二致。 店里顾客不多,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伙计走过来递上餐牌。 陈棠苑点了鲜虾云吞和咖喱鱼蛋,担心晚上睡不着,只敢喝柠茶。 庄律森跟着她点:“一杯柠茶,谢谢。” 等餐的间隙,陈棠苑托着腮去看店内绿白相间的花地砖,马赛克墙裙,碧色吊扇。 她又来了些兴致,继续絮絮叨叨地跟他分享小故事。 “我小时候特别讨厌学古典芭蕾,那个俄籍女老师又好凶好严格,一点都不允许偷懒,一整天下来压得我腿上都是淤青。所以每次何先生来家里作客,我都央求他带我出去玩,找各种理由逃避练舞。” “有一次何先生就带我去看《花样年华》。其实我也看不懂,只知道张曼玉很美,那些人穿的衣服都很好看,回家之后我就自己画了一条花旗袍出来,跟外公讲将来我也想给别人设计衣服。” “然后外公真的找人把我画的裙子做了出来,我穿着裙子跑去让外婆看,说自己是苏丽珍,要买船票去找周慕云。结果外婆说那是个婚内出轨的故事,叫我不要东讲西讲,还说那种西装不离身的男角色通常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能都不是人。” 两杯冻柠茶先送上来,陈棠苑拿着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对面默默听故事的庄律森。 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咦,突然发现好像我几次见到你,你都是穿的西装。” 她差点被柠茶呛到。 他会不会对号入座,觉得她是在暗喻他不是好人?甚至不是人? 庄律森被她突然钉住的动作逗笑,顺着话应道:“那陈小姐怎么还敢跟我出来?” 陈棠苑看他并不介意,也笑,鼓起嘴道:“为了亲自证明外婆讲的对不对。” “你外婆讲得对。”他却敛起眉淡淡道,“野兽就算穿上人的衣服,也变不成人。” 他话里有一丝难辨的伤感,陈棠苑却掩着嘴再次笑起来,嗓音风铃般悦耳。 “哈哈哈,庄先生今晚的身份会不会太多,刚才还是辛德瑞拉,现在又要扮美女与野兽。” 陈棠苑眼角弯出细长的弧度,明眸善睐,楚楚动人。 她的活泼肆意总能如此轻易地感染周围的人。 他的伤感即刻被这串银铃冲散,带着宠溺回望她,温和道:“没关系,只要陈小姐开心,我是不是人也没所谓了。” 陈棠苑没再接话,低头专心去拨汤碗里皮薄馅厚的鲜虾云吞,嘴角一直未减褪的弧度却仍在昭示她此刻心情。 冰室路边的街道不好拦车,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灯下,两道影子在路面上交错重叠。 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陈棠苑突然觉得自己才更像那个快要失去魔法庇护的辛德瑞拉,她逃离了舞会,在现实与童话间奔走,最后依然要回到原本的生活里。 南瓜马车变作空气潮旧的红色的士,广播电台里说着家长里短,说着情感纠葛,司机在单行线上把车开得像飞船,每个转弯与变道都出其不意,恨不得将人甩飞。 这样的氛围里说什么都不对。 多伤感,他可以来陪她共度这一小段,但最后还是会送她回去,而无论有没有船票,她也不会跟他走。 陈棠苑轻轻拍着脑袋,努力让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