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人声鼎沸、灯光璀璨,财富和筹码快速流转,人人都被裹在金钱的水晶气泡里,起起落落,狂欢狼狈。 他面无表情下注,紧抿的唇线无声冷漠。 赌场这个地方最能折射人性,并且是在短时间内。 来荷兰之后,他每天必进的地方就是赌场。 酒光声色,腐朽又热闹。 深夜时塞着耳机走出来,顺手递给门口两个保安一笔小费。 从饮料售卖机里取出一瓶生啤,用开瓶器打开瓶盖时,力道不够,指节生疼,开瓶器随瓶盖一起掉下去。 掷地声响,他站在那里足足愣了两分钟,任绝望灰败在心里铺天盖地落下。 街道上行人稀疏,路灯光辉浅淡。 仰头喝了几口,他拎着酒瓶,步伐随意,沿着街道回旅馆。 黑色衣服,落寞背影。 天地日月一齐隐没光辉,耳机里的音乐如此应景。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第四章 “海牙市政府中心、网络安全局……但是,左还是右呀?” 甘却站在十字路口举棋不定,红绿灯闪,路上车辆往来。 一群骑自行车的年轻男女从她旁边经过,她想招手问他们,但一想到自己语言又不通,只好默默地看着他们远去。 “如果我跟辛迪一样聪明就好了,会说我们的话,还懂其他语言。” 在她的认知里,世界上的语言分为两种:她会的——中文;她不会的——其他语言。 不过,她看地图很厉害。从小到大看过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地图。 给她一幅地图,她能走遍整个世界。 嗯,在地图上走遍。 甘却记得‘十八岁’住的旅馆的名字,于是买了海牙市北区的地图,结合在出租车上记下的建筑和路牌,一路自言自语地找过去。 但是她不能住进他在的那间旅馆,不然又要被他送回福利院了。 “辛迪没告诉我怎样才不会被朋友嫌弃呀?”甘却苦恼极了。 幸好身上还有他给的现金,看起来够她用好几天。 最后她捧着地图,找了离他那间旅馆最近的另一间旅馆住下。 洗完澡换上新买的衣服,粉色羽绒外套,深蓝色修身牛仔裤。甘却站在镜子面前瞧了瞧自己,满意地脱下,换了睡衣穿上。 “明天他会经过这条路吗?”她趴在窗户上,看着下面的林荫道。 “跟在他后面,藏好一点的话,他应该不会发现吧?”她兀自嘿嘿笑着。 “他说不喜欢我唉,那怎么办?我该不该去交第二个新朋友呀?”她边做祷告边思索。 “可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2 第二天凌晨时分,甘却就爬起床蹲在窗户边,做猫头鹰。 事实上,张存夜每天都会经过这条林荫路。 但不会那么早经过。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过去,林荫道上行人渐多。 “十八岁,你怎么还不来?超慢超慢超慢……” 甘却困得不行,用食指撑着自己的眼皮,防止它们自动垂下去。 “太阳都快爬到我头顶了……” 她嘀咕着,然后就看见他跟太阳一起爬出来了,不,走出来。 反戴着黑色遮阳帽,耳朵上接着他那两根线,双手放在卫衣口袋里,懒洋洋的。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身上,光影斑驳,像星星。 “喂——”甘却刚发出这个音,两手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从窗户上爬下来,急匆匆出门。 尾随在他后面,不敢走太近,不敢离太远。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