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送进来的仆妇丫鬟私下头碰头,左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见松院领头的谢妈妈不打压不噤口,就晓得这八卦松院不甚在意,也许还有意放任,遂收起小心翼翼,即不添油加醋,也不避而不谈。 刘嬷嬷那些人被打回内务府后是什么下场,她们连打听都不敢打听。 松院就是那风,她们只管做那随风倒的草儿就是。 于是有人委婉打探,就有人隐晦应答,八卦兜兜转转,转进了竹院。 王嬷嬷头也不抬,挥退来报信儿的心腹婆子,专心看着新鲜出炉的婚帖,开口说的却是和婚事全不相干的话,“这是晓得族兄飞上枝头,晓得王爷即将披挂上阵,私下和王爷闹着要跟去呢。王爷是什么心性?即是一心为她打算为她好,打定了主意要留她在京城,岂会被她闹一闹,就变了初衷?” 这她,自然指的是李英歌。 端坐下首的王环儿自动过滤谁为谁好的话,美目含轻蔑,语气却唏嘘,“王爷多少温柔多少和煦的脾气,这是气得狠了,才会不顾正妃嫡妻的体面,连枫院也不回,竟就屈尊歇在了汪公公那儿。 干娘,您瞧瞧王爷对您和汪公公,到底情分不比寻常人。搁我们王爷这儿,新人笑旧人哭的事儿,可见是没有的。您看,我要不要派个小丫鬟,去看看汪公公?” 这寻常人,自然指的也是李英歌。 至于看望汪曲,不过是想打探昨晚的细节吧! “你多什么事儿?难道也想自降身份,和那些爱嚼舌根的混作一处?”王嬷嬷拧眉斥一句,老而不浊的目光触及王环儿这几日略显苍白的俏脸,眉头不由一松,语重心长道,“容家送来的嫁衣,你也看过了。这样亮堂的大红嫁衣,一辈子就只能穿那么一次。你可想清楚了?” 容怀坐二望三,容老太太只恨不得立马娶了儿媳妇抱上小孙子,做足姿态低头求娶,好容易才得了王嬷嬷“勉为其难”的首肯,将婚期定在月底。 有萧寒潜的话在先,婚期虽急,知道二人身份不同年龄都老大不小了,只有开口恭喜的,没有背后议论的。 容老太太不想累着王环儿,特意从喜铺定制了一套最华贵的嫁衣。 王嬷嬷逢人上门道喜就是满脸笑,此刻却是一脸凝重,即有疼惜不忍,又有慨叹,更有惋惜。 正妻才能着大红嫁衣。 王嬷嬷神色复杂的紧紧盯着王环儿。 她越是这样,王环儿越是清傲自骨血而出,本就笔挺的脊背越发一挺,面色决然,答话却轻轻柔柔,“干娘,我想清楚了。别人不心疼王爷,我愿意代干娘,守着护着疼着王爷。” 这别人,自然指的还是李英歌。 王环儿说得果决大义,苍白的俏脸却泛起一片红霞。 王嬷嬷默然半晌,缓缓露出慈爱宠溺的笑,呐呐道,“你呀,虽不是我亲生的,性子却像我。实心眼,倔强,一片忠贞你心意已决,我这个做干娘的,心里除了不舍还是不舍。这心里难舍难受的,可不就该病倒咯” 王环儿闻言面色一紧,美目闪闪烁烁。 而被竹院干娘儿俩话里话外放了无数冷箭的李英歌,却是眯着睁不开的眼,险些被乍然大晴的日头闪瞎双眼。 她靠坐在宴息室大炕上,捂着眼睛无语凝噎。 昨晚哭成狗,今天起来,桃花眼肿成了桃核眼。 继哭成狗后,又丑成了狗。 简直呜呼哀哉。 “多少年没肿成这样了!你这是和王爷闹腾什么呢!”谢妈妈怒拍李英歌捂眼睛的手,抓起包着鸡蛋的帕子,就往李英歌眼皮上一顿招呼,“这几年你好了长大了,倒忘了你小时候就是个小哭包,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如今可好,十好几岁的大姑娘、乾王妃,哭得眼睛肿成核桃,松院的门都没脸出!” 说着狠话,动作倒轻柔,掰过李英歌的脸细看两眼,颔首道,“瞧你这样儿,说你丑成狗,都是侮辱了狗!” 李英歌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