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安静地等着。 许久后,韩厉道:“一旦发现,想办法将他们赶回大昭。” “是。” “你下去吧。”韩厉的声音有些累。 等席洋离开后,他走到里间,摘下冕旒,对着镜子从两腮慢慢搓下一张薄薄的面皮。 纪心言穿着真丝制成的纯白中衣,头发简单挽了发髻。 作为“皇帝的女人”,她先一步进了为皇上准备的卧房。 韩厉忙了一晚上,她也没闲着。 府衙派来四个丫鬟贴身伺候,从洗澡到更衣再到梳发,足足折腾了小半天。 她坐在床边,听到了韩厉在外间说的每一句话。 自营帐内不愉快的对话后,回云州这一路,两人还没说过话。 现在,纪心言忍不住问:“那四个人是夏君才?” “嗯。” “还有兰芝?” 两老两少,两男两女,这样的组合可以实现多种身份变化,很合适。 韩厉又嗯了声。 纪心言道:“看来你真的不打算脱掉这身衣服了。” 连忠义堂都不要了啊。 韩厉没说话,解开龙袍上的衣带。 纪心言说不清自己什么想法,总觉得心里堵堵的。 她躺到床上,负气地对着墙不理他,心里却又惦记着,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她听到他坐在床边,感觉到他躺下。 她又觉得开心了点。 她真不想和他闹别扭,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明明应该珍惜每分每秒。 韩厉侧躺着,左手支着头,身体贴上她的背,右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发丝。 “很早以前,我以为我留在忠义堂是要报仇,为我大哥为我母亲,为我那未出世的侄儿,为整个晋王府。后来我进入炎武营,逐渐明白辽王夺位有他自己的正义。安王会支持,也有他的无奈。” “但不管是否正义,流血和牺牲的总是无辜的人。就算我报仇了,我把皇上拉下马,如果没有一个明君,还会有下一个辽王,下一个忠义堂。到了后来,我完全是惯性地做着那些事,我的愿望只剩下一个,为晋王府正名。” “直到遇上你,喜欢上你,我才有了第二个心愿,与报仇无关的,只属于我自己的心愿。我想和你在一起快乐地生活。” “然而就在前夜,你帮我指出了一条路,一条损失最小流血最少成功机会最大的路。走上这条路,我不但能实现前两个愿望,还能为大豫选出一个好皇帝。” 纪心言叹道:“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想到你不肯放手。” “如果你想到,就不会说那句话了?”他的手停在她肩上。 纪心言被他问住了。 如果她提前猜到他的想法,她还会不会说出那句劝他穿上龙袍的话? 应该会吧。 当时的情形,那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甚至一度想为自己的聪明灵活变通喝彩。 韩厉声音沉沉的:“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当皇上?宁可离开也不想去京城?你不想尝尝权力的滋味吗?” “我不知道权力什么滋味,所以也不渴求。” “但我已经尝过快乐的滋味,我还想要。”韩厉道,“你曾经说过,要带我体会它们,你要食言吗?” “你都是皇上了,还有什么快乐是得不到的。” “当皇上,只有权力。你在我身边,才有快乐。” 韩厉吻着她额角。 纪心言握上他的手,摸到了那根不怎么显眼的皮绳,她亲手系上去的。 她何尝不是这样,和他分开的每一天都在思念,担心他是否受伤,担心他会不会永远消失。 她心下酸楚,闭眼强忍,轻声说:“权力是把双刃剑,你拿的这把太大了,我怕你控制不住伤了自己。” “那你就和我一起,你亲眼看到我在做什么,就可以放心了,我也能放心了。”韩厉低声道,“权力本身没有好坏,它就和我的剑和你的匕首一样,只是一个武器。用的好,它能给百姓带来美好生活,用不好,它才会遭人唾弃。” “难道要一辈子装下去吗?我觉得这样……”纪心言顿了顿,“太奇怪了。你是你,你又不是你。” “我现在不敢给你承诺,但我有信心在这个位子上实现我的愿望,不光为晋王府平反,也为大豫选一个明君。像这样的亲征,再来一两次,这个国家还能剩下什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