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道:“那就有劳姑娘让船回岸边吧。” 小燕儿又一拨琴弦,一串音符出来。 她笑盈盈道:“公子茶喝了,琴也听着了,话都不说两句就想回去,也太无情了罢。” …… 纪心言无语,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算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问清楚再上船。 她正要掏银子,就听舱外有个苍老的声音咳了下。 “小燕儿,不要胡闹。” 随着声音,前日见过的纪班主打帘慢慢走进来,缓缓坐到纪心言对面。 “你出去吧。”他吩咐小燕儿。 姑娘斜瞥了纪心言一眼,撩帘出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纪班主哑着嗓子说,“算起来,她们该叫你一声师姐。” 他又咳了几声,拿起杯子径自倒了杯茶,仰头喝下。 “她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纪心言问。 纪班主摇摇头。 “她们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差点卖进青楼,我用全部身家买下她二人。我唱不了戏,但还能教教曲,这么一条小船勉强能养活三个人。” 他抬头,用浑浊的眼睛瞅着纪心言,问:“你当真没找到玉楼?” 纪心言沉默片刻,将事先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我没能到京城,最远只到了临淮省。实在没钱,便借机进了一户人家做婢女,本想与他们一同上京,不想半路遇劫,主家全死了。我头受伤,有些事记不大清了,只知道自己要去京城找人,却不记得前因后果。” 纪班主仍然盯着她,强调道:“连玉楼都不记得了?” 纪心言默默算了下时间线,斟酌开口:“我和玉楼分开时年纪还小,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没失忆,很多过往也都模糊了。” 纪班主似乎不信,咧嘴道:“失忆了却还知道挂着牌子。人没找到,牌子却留了十年。戏本子唱的没错,痴情女子薄情郎。” 这一句话基本可以断定,牌子是玉楼离开前交给原主的。 但最后这句话,纪心言不爱听,把原主说的像个弃妇。 杏花在她心中早已是个有心计、有胆量、沉得住气的女中豪杰。 她不满道:“十年前我才几岁,用痴情女子是不是太夸张了。玉楼是谁,我完全没印象。” 纪班主往后靠了靠,盯着她缓缓道:“也是,你那时不过七岁,他也才十一岁,小孩子间说的话拉的勾哪能算个数呢。他能一走十年,你自然也能忘了那个玉楼哥哥。” 他的话里有种微妙的嘲讽之意,那笑容扯得他面上疤痕攒动,嘿嘿道:“若是他没走,你们两个如今说不定都成一家子了。” 纪心言暗自思忖。这半块被原主珍而重之实际并不值钱的八卦牌,难道真是定情信物? 玉楼是十年前走的,戏船是五年前失火的,也就是在玉楼离开五年后。 这五年间原主应该一直在戏班等他。 “玉楼为什么要去京城?”她问。 纪班主冷笑:“为了钱为了权为了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就敢一声不吭做出那样的决定,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十一岁,那他只怕凶多吉少。”纪心言道。 “凶多吉少?哈哈哈,他可好得很!”纪班主声音渐渐发狠,“若不是因为他,我的戏班也不会受此大难!我的妻儿也不会枉死在这芜河上!都怪他!就是他!” 他语气越发癫狂,双目牢牢锁着纪心言,两只手从衣服下伸出,紧紧地抖动着扣住桌边。 他的左手只剩了两根手指,整个手背以及露出来的小臂上都是烧伤后的狰狞疤痕。 纪心言心下惊惧,暗地里向后挪。 小燕儿听到声音打帘进来,丝毫不慌,似乎早就习惯他这种样子,只提醒了一声:“义父。” 纪班主喘着粗气,眼神渐渐冷却,手从桌上拿开收回袖中。 小燕儿见他无事了,便又离开船舱。 临走前,她淡淡地瞥了纪心言一眼。 纪班主平复了心情,人往下一坐。 他本来就是坐着的,但给人的感觉分明就是坐得又实了。 “咱们戏班是住水上的,有几个不是浪里白条?”他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在看遥远的过去,“船失火也就失火了,但怎么可能把人都烧死!?” “大家都喝了酒。”纪心言道。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