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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终章


哭了。

    幸娟愣了,忙又跑回来问我怎么了,只有一直看着我的母亲没有出声,但她的眼睛一度惶然。

    我扶着她走进了卧室,她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其实我母亲年轻时很漂亮,留着一头长长的中分黑发,跳舞的时候就像白鸽天鹅一般。

    “妈,”母亲一侧过脸我就哽咽了,不知道怎么掩藏心里的难受,“爸可能……不行了……”

    母亲老半天都没有动静,吓了我一跳,老人家上年纪了,心脏的功能自然都衰退了。

    我看母亲往书柜边走终于稍稍放了心,她拿了本书出来,一看那封面我就知道是她最爱的《呼啸山庄》。

    她翻开书页,从里面拿了一张照片出来,朝我转身时已是老泪纵横。

    “简萝,”她把照片递给我,“来得及的话,把这张照片带给你爸爸。”

    我低头一看,不禁泪崩。

    照片背景是尼加拉瓜大瀑布,照片中我的父母都好年轻,母亲好像怀着身孕,小腹有些鼓起,被我父亲搂在怀中,两人站在船舷边上,我父亲穿着黑色t恤花色沙滩裤,戴超大墨镜,肩上背着我母亲的帆布包,我母亲穿着薄荷绿背心长裙,头戴草编帽,笑靥如花。

    那时,真帅、真美,那时的感情,真执着。

    我太难受了,翻过照片卡住照片景物,却看到背后有一行潦草随性的字迹:

    一周年纪念,谦、雪,于尼加拉瓜大瀑布。

    我有多惭愧啊,竟然不认得自己父亲的笔迹,我从五岁就跟他分开了,自此后都跟着母亲和傅叔在青岛生活,三十二年了,我和我的亲生父亲整整分开了三十二年。

    我还没等到禾城回来,就匆匆告别了傅叔,最后看了母亲一眼,立刻驱车回家取相关证件,连行李都没带,直奔机场。

    我在下午抵达台北,台北艳阳高照,这座城市见不到寒冷的冬天,气温一直停留在最温暖的十几摄氏度。

    前些年爷爷奶奶还在世,母亲和傅叔经常带我回来看看两位老人,可这个我生活了四年的家自从父母离婚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再看到那似曾相识的家装摆设,心头火辣辣的疼。

    父亲与后来的妻子没有生育子女,但和外面喜欢的女人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孩子都在美国,有他们各自的事业与追求。

    早些年父亲卖了这幢别墅,在美国生活了不少年,后来上了年纪又买回了这宅子一个人搬了回来。

    我走进楼内,家里佣人眼圈都红红肿肿的,我难受的鼻子一阵阵酸涩,径直上了二楼,父亲回台后一直独居在曾和母亲一起生活过的卧室里。

    我敲了门,没有回应,我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又听到了张信哲的那首《白月光》。

    这么老的歌,这么老的歌手,不是父亲我根本不会知道,头次听我还是个初中生,但居然听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旋律、歌词包括张信哲的声音都好悲凉。

    父亲又陷入了悲伤,我没再敲门,自己走了进去。

    老管家说,房里的一切都没变,找回了当年母亲生活时的全部气息,这十几年,父亲一个人睡在这张大床上,冷冷清清,不知道夜深人静他会想些什么。

    “爸。”

    我轻轻喊了声,父亲正坐在单人沙发上,背对着我,面对着落地窗。

    他没有回我,满头的白发银光闪闪。

    我走去关了音响,房里终于静了,也终于不那么凄凉了。

    “爸。”

    依旧没有回答,我从后走到父亲面前,他躺在沙发里,人很瘦,干瘪的缩着,腿上盖了毛毯,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

    我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我有点怕了,蹲下去摸他的手。

    他的手蜷着,很凉很凉,里面有一张被窝住的照片,我轻轻掰开父亲苍老的手,将照片抽了出来。

    我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好长时间。

    尼加拉瓜大瀑布,笑容灿灿的年轻男女,相携立于船舷边,随时光凝成一幅永不再来的画面。

    翻过照片,背面写有父亲苍老的字体:

    我在这里等你,吾爱。

    我突然落了泪。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

    追不回原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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