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一双点漆般乌黑的眼眸闪动了两下,仍如深渊般捉摸不透。 他垂下眼睫,相比黎观月的歇斯底里,他的语气是诡异的平静:“殿下,自南瑜回来便说您已死在寒涧,而她不知是那个方向,军营内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说辞,毕竟救死扶伤的神医之徒不可能说谎……可臣不信。” 黎观月一怔,手慢慢松开了,宋栖保持着那样臣服的姿态,神色分辨不清,继续道: “臣不信她,更不信您死了,他们在军营中或向京畿传丧报,或饮酒作乐,臣前去寻您。” 他抬头看着黎观月,眼神沉沉,慢慢张开手掌,上面满是冻疮,这不应该是一个整日在营帐中运筹帷幄的谋臣的手,黎观月平静下来,看着那些冻疮,什么话都没说。 她想起自己那天拖着身子挪到军营时,远远看见宋栖第一眼,他的鬓发间落满了冰花,像是风尘仆仆,刚从风雪中归来。 “南瑜有军功在身,又得靳大人护着,军中受她恩惠救治的士卒众多,她占了先机诬陷于您,我们既然已落下风,这个亏便不得不吃,那日群情激奋,您又身受重伤,臣担心……故而出此下策,先让他们占一时风头,待这段时日过去……便解决了她。” 话音最后,宋栖眼神狠戾,做了一个轻轻抹脖子的动作,黎观月沉默着,用手推开他靠得很近的胸膛,道:“怎么解决?经此一事谁不知道我与她有了过节?暗、害,你是觉得我要杀她的动机还不明显?” 宋栖眼睫轻轻颤了几下,由原本站着改为慢慢单膝跪下,这个角度可以让他仰头静静看着黎观月,他轻声道:“殿下不必担心,臣就是您手中的一把刀,臣去做。” …… 从回忆中抽离,黎观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耳边好像还回响着宋栖缓慢而笃定的承诺。 良久,她突然笑了,笑自己只是听了南瑜要来的消息便乱了心神,又想起了前世之事——何必呢? 宋栖是个有本事、有手段的,既然他前世选择了背叛自己,这一次,就绝没有回头再拿起这把“伤主”的刀的道理,哪怕它用着再顺手,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也怕了。 与其沉沦前世,不如好好想想,如何面对这一世的南瑜。 第二日,长公主府。 由怪医领着,南瑜站到了黎观月面前,她似是已经提前从怪医那里知道黎观月对她提防抵触,此时显得局促不安,怯怯地行了礼,连头都不敢抬。 “民女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安。”与前世一样,眼前的少女一袭水蓝的衣裙,带着帷帽,只露出瓷白的一张脸,眉眼盈盈,清丽非凡,如一捧新雪般干净纯洁。 黎观月想到前世她被关在地牢中,南瑜来见她时,也是这样的神态——清然、柔弱、纯洁,只是那样好的容颜,吐露出来的恶毒心思、使过的手段却令人作呕。 这是这一世她们第一次见面,在长公主府,黎观月居高临下看着她,南瑜跪着行礼,姿态卑微。 她一寸一寸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看过去,南瑜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紧张又羞涩地移开了眼神,鼓足勇气轻轻道:“殿下,师父派我跟着师伯出谷前来协助殿下办事,民女若有做的不妥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她盈盈一拜,举手投足间仪态端方,看得出提前下了功夫学过这些礼节——可是前世第一次见面,南瑜却是大大方方直面她,行礼时手忙脚乱,半点不见此时风度。 神医谷向来避世,向来不拘于虚礼,从怪医举止便可见一斑,那是谁教她的? 慢慢喝了一口茶,黎观月将这个细节记在了心里,并没有声张。 “神医派你前来时,有和你说过我找你们什么事吗?”沉默良久,眼看着南瑜已经有些慌张,黎观月才突然开口道。 南瑜迟疑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