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梁桢对电话那边的无礼并没太大反应。 “是不大合适,但我也没办法,不行你就报警吧。” “你……” 刚好授课老师进来,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一点。 梁桢压了压声音:“抱歉我还有事,先这样!”直接掐了通话。 这边陈佳敏再拨已经打不通,气得一屁股坐床上。 何桂芳凑过来,“怎么说?” “关机了,什么玩意儿!” “那外头…” “行了你甭管了!”陈佳敏又麻利起身,开了房门,梁国财正塔拉着一条腿趴桌上吃东西。 陈佳敏花了十二分耐心等他把那盒杯面连汤带水吸了个精光,拿手机敲了敲桌子,“喂,吃完可以滚了吗?”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这孩子!”梁国财笑着拿手抹了把嘴,“就没个餐后水果?” 陈佳敏气得身子都在颤,“你真当这是餐馆?” 梁国财不搭理,指了指地上的西瓜,“桂芳啊,把那瓜剖了吧。” 何桂芳生性软弱,脸皮又薄,被梁国财这么一喊面子上又搁不过去,还真打算去捧西瓜,陈佳敏一把把人拽住,“妈你疯了吧?行了你回房间去,这事我来办!” 她把何桂芳拦身后,转而将地上一只尼龙行李袋一脚踢到了门外。 “吃也吃了,住也住了,这里有一百块钱,看我爸份上我也不赶你,你自己走!” 陈佳敏拍了张纸币在桌上。 梁国财瞄了眼,不客气地把钱卷了卷塞裤兜,可屁股却不挪,反而脱了一只鞋抱腿盘椅子上。 “一丫头片子这么凶,以后谁还敢娶你?行了去给我拿根牙签来!” “你……” 陈佳敏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位姑父的厚脸皮,“你这是打算赖这了?” “小姑娘别说话这么难听,什么赖不赖的,就是暂住,暂住懂不?等老子拿到钱买了大房子,你求我过来我都不会上门!” 陈佳敏听这牛逼真是吹大发了,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拽了人就往门外送。 梁国财几年前因为车祸瘸了一条腿,走路都不稳,自然架不住陈佳敏的力道,几下就被推出了门,转身又把地上一只破鞋也扔了出去,防盗门关上,反锁,封死,一套动作麻利干脆,滴水不漏,任凭梁国财在外头怎么喊都不应。 …… 不出意外,梁桢下课的时候豆豆又睡着了,她一路把孩子抱上出租车,好在上课的地方离家并不远,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差不多一个起步价的路程。 “师傅,麻烦靠边停吧。” 再往小区里开计价器大概要开始跳了,梁桢及时制止,付了钱抱着睡熟的豆豆下车。 小区在路对面,需要穿过一条马路,刚好人行道上亮红灯,梁桢站那等了等,就等的那会儿工夫。 “……我女婿,哎哟我女婿可不是一般人,开大公司的,钟氏集团知道不?嘿…他就是里头的老板,手底下管着上万号人……” 当时快接近十一点了,小区门口的超市小卖部都已经关门,但各色夜宵摊开始摆起来。 梁桢顺着声音往那边看,梁国财正叉着一条腿坐烧烤摊棚子底下,桌上有好些喝空的啤酒瓶,还有三四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人,都是一色背心汗衫,邋里邋遢的模样。 “我女儿…我女儿18岁就跟着他了,这么多年一直好吃好喝地养着,都不用出去工作…主要还是命好啊,给他生了个儿子…” 梁桢当时离烧烤摊大概有七八米,可夜深露浓,周围除了马路上的车流声之外还算安静。 梁国财又喝了酒,说话声音大,她听得清清楚楚,抱着豆豆整个人都在抖。 都说父母无法选择,出生的家庭和环境也无法选择,从小到大她也已经认命了,可还是有无数个瞬间,比如就像现在这样,她想冲过去撕烂梁国财的嘴,打爆他的头,让他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梁桢抱着豆豆一路闷头冲回家,把孩子放到床上,身体的疲惫却敌不过情绪上的困顿。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她也一直为此在努力,可架不住底下总有手在拉着她往下拽,要把她再度拽入泥潭中。 梁桢抱着头在床边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床上的豆豆发出轻微的鼾声,她渐渐平息了情绪,将空调温度调高一些,拿了条小摊子给他盖上,又看到他拽紧的拳头。 梁桢轻轻把豆豆的手指掰开,里头躺着蓝色小人。 这个小人他几乎拽了一晚上。 梁桢小心翼翼拿出来,柜子上还摆了另外一个,就上回车祸钟聿给他的那只,带了顶黄色头盔,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梁桢把蓝色小人跟黄色小人摆到一起,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都快凌晨了,谁会过来。 梁桢心口吊了下,关好房门去客厅,却没应。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