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是重生的,遂决定不再提前世遗憾,嘤嘤回道:“我以为你打压儒学是为了维护佛教地位,那日在船上,我还发脾气误会你,昨夜你为了救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我娘她还,她还间接害死了你母亲,你,还愿意要我吗?如果你不要……” 她话没说完,忽然腾空,身子离地,就这样被湛寂打横抱了起来。 他把她紧紧按在自己怀中,良久吐不出半个字。 半年多来,多少人明里暗里说他打压儒学是因为想一家独大,他宁愿背负恃宠而骄的骂名,也不直接告诉她真像,就是想借那几个人把淑太后挖出来。让她以她自己的方式去处理玉机子,自己不做过多的掺和,避免造成上一世的悲剧重蹈覆辙。 更怕她接受不了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亡命天涯时日思夜想的母亲,甚至为了她不受欺压才能拼命挣这个皇位的母亲,竟然从她出生那刻起,就如此憎恶她,且无时无刻不在盘算要怎么最大价值利用她,然后……再杀了她。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 他本以为她是因为这些才悲伤至此,却不想,她深更半夜独自坐到天明,情绪崩溃至此,颓然至此,竟只是怕他不要她! 霎时间,湛寂刚毅的双眸终究没绷住,泛起了层层水雾,泪水顺着两颊直淌。 萧静好感觉脸上有雨滴一样的东西落下,湿湿的,咸咸的,她惊觉猛然抬头,闯进他朦胧的眼底。 他别过头,把人搂得更紧,声音哑到几乎无声,“别动,让我抱抱。” 别动,让我抱抱。 不是甜言蜜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是堂堂男子汉,发起怒来打得张继半年下不了床,打得贾赋从此见他就躲;也是佛法无边,孤清高傲,能文能武的铁血男儿,这厢竟然流起了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萧静好一时悲喜交加,心里五味杂陈,依言不再动,安安分分把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腔上砰砰的心跳声。 湛寂抱着人一路往里走,路上遇到了很多上早课的僧徒,他们见此场景,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窥,一看圣僧怀里抱的是皇上,当即低头跪去地上,悄悄摸摸嘀咕道: “师叔抱皇上?你们看到了吗?” “不瞎,看到了,而且搂得特别紧。” “可是皇上是曾是他徒弟啊,他们怎么能……” “秦汉都亡了几百年了,你怎么思想还这么落后?师叔宠皇上才是一天两天的事吗?” 一沙弥激动道:“这倒是实话,皇上以前剪烂了师叔珍藏的天竺布匹,他一句话不说;皇上不会束发,师叔亲自为她梳头;皇上因为长身体太瘦,师叔还悄摸摸带她去吃油浑;师叔从不吃蒸南瓜,自从金顶吃了皇上做的饭后,几乎每顿都要吃蒸南瓜。” 又有人更激动:“还有还有,皇上被调去孤山做交换僧,师叔还让路大人以自己之名捐了大笔善款给钟南寺,以做伙食改善费用,听说现在钱都还没还清,我经常见路大人来要债。” “难怪,那年皇上离开清音寺后,整整半年时间,师叔整个人都变了,常常问我们一些奇怪的问题,直到带我们来健康后,他才稍好了一点。” “啧啧,看不出来啊,师叔竟会被自己的徒弟迷得神魂颠倒……” 国师府四处都是枫树,深秋的枫叶红满天,风一吹就飘飘摇摇从空中盘旋而下。湛寂抱着萧静好走在那条枫叶路上,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她搂着他的腰,像只猫一样往怀里钻了钻,喃喃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他柔柔说罢,用脚踢开自己房门,几步跃过,把人放在了床边。 这还是萧静好第一次进他的房间,跟在紫柏斋一样,简约风格,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件没有。 “想吃去年你在茅屋给我做的那些菜。”她嗲嗲说道。 “好。”他慷慨答着,找来了白布和伤药。 若非见他拿来这些东西,她都忘了昨夜手掌心被刀刃割烂的那档子事。 手上的伤血已经凝固,行成了一道长长的伤疤,湛寂轻轻托起他的手,小心翼翼为她处理着伤口。 她心中如有暖流流过,再多的酸涩,这一刻也化成了甜蜜。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