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懿宫的小佛堂中一片静默无声,赵太后并不感到意外, 她又缓声问道:“陶婕妤呢?她快生了吧。” 曹皇后串佛珠的手一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碌着。 蔡嬷嬷松了口气, 朝堂之事她不敢置喙,但说到后宫,她却是有十足的把握:“是, 太医日日把脉,估摸着就在这两日。” 蔡嬷嬷话音方落,门外就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太后,陶婕妤发动了!” 赵太后腾地一下从软垫上站起来,她先前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快,快去!” 曹皇后也跟着站起身来,欲扶着赵太后出门。然而,赵太后深看她一眼,叮嘱道:“你身子骨还没养好,不宜操劳。就留在此处,替小皇子祈福也是极好的。” 曹皇后便松开手,恭恭敬敬地低头道:“谨遵母后的教诲,妾这就祈求陶婕妤……” 曹皇后话其实还没说完,赵太后就已经仓促远去。曹皇后安静地将话说完:“……母子平安。” 她这话说完时,已经看不见赵太后的身影。曹皇后便转身回了小佛堂,继续跪坐在原处,安静地串着佛珠。 她身边的心腹辛兰紧咬着唇,压低声音道:“皇后,如果……” 曹皇后无声地竖起食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若无其事地继续串着佛珠:“我只求,峻儿能平平安安地来到应天城,娶个清白人家的小娘子,置几亩薄产,安定地过后半生。除此,我别无他求。” 曹皇后串完一串佛珠,恭敬地将它放在香案的玉盘上,然后朝菩萨三叩首。 德懿宫外守门的嬷嬷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可怜枝头凤,重重锁深宫。 曹皇后心心念念的侄子曹峻,早就沉船落水,葬身鱼腹了。 * 赵太后赶到陶倩语的增成殿时,陶倩语已经进产房了。在声声痛呼之中,皇帝焦躁难安地站在产房门口翘首以盼。 赵太后疾步走到产房门前,看着一盆接着一盆从产房中端出来的血水,连声问道:“如何了?” “陶婕妤是头次生产,产道狭窄,小皇子怕是难出来。”产婆从产房里出来,跪在地上对皇帝和赵太后行礼道:“若是有个万一……” 产婆话音未落,皇帝已斩钉截铁地道:“务必保住皇儿!” 产婆得了令,立刻爬起来转身回到产房内。 鲍嬷嬷从陶倩语怀孕起,就被陶夫人派到了陶倩语身边。此时她也刚从产房出来给皇帝和赵太后行礼。听到皇帝毫不犹豫的“保小弃大”之后,鲍嬷嬷脸色煞白。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亦步亦趋地跟着产婆回到了陶倩语的床边。 皇帝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紧皱的眉头比先前反而更松快了些。他不再在产房门前不安地徘徊,而是退回到了赵太后身边:“多事之秋,有劳母后执掌后宫。” 曹皇后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并未出现,但皇帝也显然并不在意。 赵太后拧眉看着产房:“皆是为千秋国业。” 皇帝年近三十,却连一个儿子也没有。后宫能立住的孩子也就只有两个公主。这无疑让许多大臣忧心忡忡,担心国本不牢,后继无人。 “皇后却无母后这般觉悟。”皇帝叹了一口气,仿若闲话家常一般道。 赵太后心神一凛,深看了皇帝一眼:“是哀家让皇后留在佛堂替陶婕妤祈福的。皇上的子嗣绵延是国之大业,有凤后坐镇祈福,也更能稳得住些。” 皇帝深看了赵太后一眼:“看来,皇后在母后跟前做得极好。” 赵太后回望着皇帝,神色淡然:“皇后向来恭顺守礼,日日皆然。” 皇帝听出了赵太后语气中鲜明的维护之意,他唇边勾着认同的淡笑,眸中却凝着化不开的寒冰。 他们母子二人没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里终于传出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产婆大喜过望地奔出报喜:“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一个“子”字,让皇帝和赵太后双双大松一口气。赵太后的眉宇总算松快了下来,她喜上眉梢地想要进去看看大皇子。 然而,赵太后还没有走出几步远,皇帝就在她身后道:“母后,大皇子出生,是天大的喜事。舒儿一直在天师处疗养,身体想必也大好了。既如此,他们是不是也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