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不许乱跑。” “不、不乱跑。” 安裕容刚拉开点距离,身下人便挣动着往外挪移。双手立刻压住他肩膀:“嗯?” “我不乱跑,我去拿衣裳。” “老实待着,我给你拿。” “可是……” “听话。”这两个字语气沉肃而压抑,颜幼卿莫名一凛,终于不动了。 安裕容摸了摸他脑袋:“跟峻轩兄别扭什么?你什么倒霉样儿我没见过?” 大约最初那股慌张无措已然过去,尽管仍旧羞窘,颜幼卿总算没有拼命逃避躲藏的意思了。 安裕容先自己摸黑穿上外衣外裤,然后点亮洋油灯。回头一看,颜幼卿整个人还蒙在被子里,羞得不敢冒头。 故意岔开话题:“你说咱们要不要想办法牵根电线?这洋油灯到底不如电灯,又亮堂又方便。” 没等到回话,继续道:“我看西苑门外大街已经装上电灯了,离咱们这没多远。要是联合几户肯出钱的人家,电灯公司没准就愿意牵线过来。” “那……得多少钱啊?” 安裕容看颜幼卿仿似惊吓过后怯生生探出头的小乌龟,心底暗笑,面上一本正经:“等过完年我打听打听。” 颜幼卿本欲反对,转念一想,在此长住的总是峻轩兄,他一定是觉得十分不便,故有此提议。 “要是钱够,就装一个罢。” “等过了年,我恐怕也要忙起来了。花旗国公使威廉姆斯先生有一些私人产业,这两年规模扩充得很快。我已经答应了他,得空过去帮忙。” 对于峻轩兄的事业,颜幼卿是没什么置喙余地的,只道:“不是什么偏门行当罢?” “放心,都是正经生意。再说,他就是有偏门行当,也不能叫我知道哪。他毕竟不是阿克曼,跟咱们没仇,且不必追究这个。” 说到这,安裕容打开柜门取了干净底裤,连同穿在里头的棉布长裤一并递过去:“就在被子里换罢。” 颜幼卿脸烧得简直要冒烟,但终究没反对,飞快地接过裤子塞进棉被。见安裕容直视自己不动,赶忙翻身背对着他,在被子里悉窸窣窣动作。越着急越紧张,越紧张越着急,裤腿缠在足踝上,半天扯不脱,差点一气之下蛮力撕开了事。 安裕容又好笑又怜惜,暗叹一口气,强忍着不往前凑,声音低柔似水:“慢点儿,别着急。我又不会笑话你。我第一次是十三岁,算是早的。你呢?” 颜幼卿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面红耳赤,吭哧道:“十、十三岁,怎么,那么早?” “我们家族里都不晚,许多人这个年纪都成亲了。太早也不好,还不懂事呢,就知道胡来。” “啊?那你……”颜幼卿不知道该问成亲,还是该问胡来。似乎都不该问,又似乎都想要问一问。 “你知道我十八岁便出洋了,因为自幼不得父兄欢心,并没有定亲。年少荒唐时候也有过。父兄在用度上不曾短缺我,家族里有一位地位甚高的伯父,对我颇为偏爱。家境好,许多人围着捧着,由不得你不荒唐。”安裕容自嘲一笑,“说这个不是要怪别人,到底是自己不懂事。如今想来,实在是不堪回首,唏嘘一场罢了。” 明明起头说的是最尴尬最私密之事,不知为何收尾时却这般深沉而惆怅。颜幼卿终于平复情绪,顺利换完了裤子,将脏污一团揪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大约昨夜炕烧得热,醒来时已然烘干大半,这才导致未能及时察觉。折腾到此刻,湿润之处几乎都要干透了。颜幼卿掩耳盗铃般想,没有半夜把峻轩兄惊醒,好歹是不幸之中万幸,否则真要无地自容。无论如何,不能再叫他看见这不堪的证物。 安裕容装作没注意他模样,接着问:“幼卿,你第一次是几岁?”关切而温柔,如最好的兄长。 颜幼卿仍然没好意思转过身来,冲着墙小声道:“是到了海津以后。” 安裕容大吃一惊:“这么迟?”随即想明白,幼卿自幼体弱,故有拜师习武之事。大约天生比常人发育要晚一些。正是长身体的岁数,却遭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