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就在匪兵驻地歇下了。 次日天刚亮,安裕容便被喧闹声吵醒。起来便看见匪兵们正在师爷的指挥下分东西。洋人红十字救助会准备的这批物资,看似不少,千余人哪怕只吃一天都供不上,不过是打个牙祭。好在洋人的食物糖分油脂充足,多肉类罐头,掺在杂粮野菜中,也是不错的改善伙食之法。 师爷和二当家留下大部分,剩下的则由四当家带回玉壶顶。安裕容再次体会到师爷实权之大,不必通过司令,自己直接就能做主分配物资。 尽管不少人挑了担子,回程依然比押送老幼妇孺下山时快了不少。三天后,人和东西都顺利回到玉壶顶上。 当一堆堆黄油饼干、牛肉罐头、全脂奶粉等从麻布袋里倒出来,人群中爆出一阵热烈欢呼,不论人质还是匪兵。 艾德丽小姐的信也在洋人中传阅了一圈,群情振奋。 这一天唯一的不和谐音,是负责做饭的两名村妇将黄油饼干掺在杂粮野菜糊中当晚饭,虽然有效地增加了粘稠度,然而那滋味,不论人质还是匪兵,均皱紧了眉头。安裕容代表众人质试着与掌勺者交涉,被骂得灰溜溜滚了回来,因为直接吃饼干实在是太败家了。 根据约定,五日后,红十字救助会将筹集第二批救援物资送上。而一旦祁大统帅一方拟定的协约草稿与谈判参与人员确定下来,双方将在领事馆洋人代表的见证下,于奚邑城里正式就协约细则进行谈判。 第10章 投我以木桃 由于老幼妇孺顺利释放,而救援物资成功抵达,玉壶顶上人质与匪兵再次进入融洽相处蜜月期,彼此相安,其乐融融。 回到玉壶顶的第二天,匪首傅中宵带着四当家下了山,安裕容心底大松一口气。 联系仍在外围山脚驻守的师爷与二当家,傅司令这一趟下山,应是为最后谈判做准备。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既然此番没有抓上自己同行,那么所谓招揽投诚之事便还有回转余地。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太久,所有被扣留的人质应当都会被转移到山下去。到时候,自己一定得紧紧扒住洋老板不放,随同其他人质一起脱身。 庆幸之余,安裕容也稍微有点儿遗憾:白跟韦伯医生打了招呼,预约给四当家看伤。 万没料到的是,三天后的大清早,安裕容竟然又见到了四当家。 四当家身边意外地跟着三个人:两个小孩和一名女子。三人俱是面色蜡黄,身材瘦削。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大些,七八岁模样,女孩小些,约摸五六岁。两个孩子比一个月吃不饱饭的明弟和小汉斯还要瘦弱得多,似是长期供养不足,导致发育不良,实际年岁很可能比看上去大。那名女子则头发灰白,满面沧桑,乍一眼只觉中年半老,然而两个孩子却唤之曰“娘”,据此推断,真实年龄应当比看起来小得多。安裕容仔细打量之下,察觉不单如此,这女子原本面貌应当还十分美丽。 安裕容出国留洋前,也曾是五陵年少风流公子,深谙美人在骨不在皮之道。细加留神,便看出更多东西来。两个孩子神色戒备,行止拘谨,紧贴在母亲身边。而那女子虽同样小心警惕,气质举动却仍透出一股端方仪态,绝非匪兵驻地缝衣煮饭的村妇可比。 四当家带着这三人,径直往后院走。除去两个小孩唤了一声“娘”,被那女子温言安抚几句,期间再没有说话。 此时已是三伏天气,纵然深山不比外间酷暑,亦十分炎热。加之救援物资抵达,人质释放已成定局,众匪兵遂不再紧迫看守,纷纷步出内室,于林间凉爽之地逗留,或歇息,或操练。 司令师爷均不在,四当家便是玉壶顶最高首领。他带人进来,制止了手下跟随,故而后院相当清静,一个闲杂人等也无。 安裕容见此,叫上韦伯医生便跟过去。 那四人进了先前安排给艾德丽小姐等人的房间,好一阵没出来。 安裕容一面好奇,一面也是当真怀着好意,才趁没有旁人在,叫韦伯医生来看伤。停下脚步,隔着几米远喊道:“当家的?四当家?” 门“吱呀”一声打开,四当家站在门口,问:“何事?” 安裕容发觉对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疏冷之意,猜测多半因为另外那三人的缘故。不敢往门内窥探,只诚恳道:“韦伯医生愿意给当家的看看伤处,当家的若不介意……” 大概没想到安裕容是为这个找上来,四当家微不可察地愣了愣,随即神色松动,将门带上,走过来在石阶上坐下:“外头光线好,就在这看罢。”说着,非常干脆地脱了上衣,露出精瘦的上半身,右边上臂缠着白布。 韦伯医生伸手将白布解开,很快露出一道红肿的创伤,不长,裂口却颇深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