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治嗤笑,“真是个急性子,好好等等,又有甚么要紧的?非得挑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又有甚么不好呀?”宝馨插着兔毛筒子就和他呛,“瞧瞧,这会子没了嘈杂声儿,清净!” 朱承治一笑,他眼风一瞥她脸上。宝馨来自苏州,苏州那地儿,再冷也是带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柔情,哪里和北京似得冷硬如刀。哪怕人在这儿快十年了,每年冬天,要是不好好捂着,脸上都能长出几个冻疮。 他伸手给她整理了下脖颈边的护颊。毛绒绒的贴在脸颊边。 “好好的家里不呆,偏生跑出来挨冻,你叫我该说你甚么好!” 话说的老气横秋的,好像宝馨才是那个年幼的。 这人喃真怪,明明小时候挺喜欢黏着她,宝姐姐长宝姐姐短。现在长大了,都是你啊我的。 她脸颊冻得通红,朱承治索性两只手贴上来,捂着她脸颊。年轻男人火力大,粗糙的手掌心暖融融的,贴在她脸颊肌肤上。 “卖馄饨喽——”叫卖馄饨的嗓音混在风里悠悠扬扬。 大年初三之后,陆陆续续会有人出来做生意,年要过,可是生活还得继续讨,这会子已经有人出来走动了,卖个东西也有个便宜。 朱承治叫那边挑着担的小贩,让煮海碗的馄饨。小贩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就给端了来,热气腾腾格外惹人爱。 朱承治一手给她端着,叫她捏着勺儿,“来,快些吃,吃着身上就暖了。” 宝馨不辜负他的美意,手里持着勺子,吃了好几口。外头的野物,做的不如府里头的精致,但山珍海味吃多了,外头这些粗糙的小东西,吃到嘴里别有一番风味。 宝馨吃了两口,舀了两只送到朱承治嘴边。送给他吃。他张嘴一口吞了。 一辆马车路过,没察觉上头的帘儿从里头卷起点儿。 一只眼睛从车里头往外面看,瞧着街衢边站着的男女。 两人在街边吃的热闹,也不管边上人异样的眼光,天冷,东西得趁热吃。不一会儿,一海碗的馄饨就吃完了。 一碗馄饨下肚,浑身又开始暖热起来,融融的暖意在周身流窜。 这个天儿没有什么能比吃个热东西更叫人舒服了,宝馨吃好了,心情舒畅。高兴的眉开眼笑。 他握住她的手掌,正想要说话,那边一群人驰马而来,马蹄声由远而近,朱承治皱了眉头,他回过头去,就见着一群锦衣校尉离他一丈的距离拉住了马。领头的事个面白无须着内官红曳撒的太监。 拉住了马,掐着鸭子似得老公嗓,“大千岁,请您入宫。” 宝馨下意识的退开几步,宫中来人,又是接朱承治进宫的。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朱承治大年初一进了一次宫,到现在为止,不是在自个府上就是在街上。宫里的宣和帝很明显不想和他这个儿子一道过年,这时候却又要他进宫。 上头的令,来传话的人,也说不清楚。朱承治只是颔首,上了和这些人一道来的马车。 宝馨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她想起这会朱承治走得急,没带上自家府上的人。也顾不上什么走百病了,马上提裙就往回头路走。 宝馨提了方英来,问问他这段日子有没有什么异常。 方英把所有的事都在脑子里头过了一遍筛子,脑袋都快要想破了,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异常来。 朱承治这进宫,紧连着就是两三天都没有回来。 方英这些太监没有在二十四衙门里头当差,离了主子就是无脚蟹,顶个壳压在那儿,什么用都不顶。 第四天上头,她还是瞧不到朱承治,咬咬牙,乔转打扮,去了督主府。 督主府,冯怀府上。他如今掌控西厂,把西厂经营的有声有色,锦衣校尉,各色番子,比老前辈东厂还要多。府上烈火烹油的,到了过年时候,各色人马都络绎不绝的去他府上。 宝馨男扮女装,打扮成平常读书人的模样,刚上门险些被门子给轰出去。幸好有个跟班太监经过认出她,把她给引到府里去。 穿过了好长一道廊庑,宝馨瞧着廊庑屋檐下挂着的琉璃彩灯,还有屋檐上描画的苏式彩画,各种奇山怪石堆砌出来的风景。 太监们发达了,一定会弄些个风雅,来标榜自个。冯怀的宅子,不爱大金大银的那一套,瞧上去白墙黑瓦,有点儿苏州小河巷里头两边宅子的风情。 引路的太监推开门请她进去,宝馨一脚跨入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