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粮已经很可怕了,但比征粮更吓人的是征兵。 尤其,这是要从南边一路打到京城,无数的战争,无数的人命。一旦被征走了,哪怕侥幸能活下来,多的是缺了胳膊腿的,微薄的抚恤金被上头占了,苦难由小家庭承受。 哪怕是当运粮的民夫,瘦脱了形满身鞭痕回来都算幸运,被推到前线拿人命耗箭矢等等才是常态。 女人们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把丈夫儿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左右,生怕突然冲出个人来把人都征走。胆子小的男人们腿抖得筛糠一样,站都站不稳,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有点声音就要头也不回地跑远。 村长也在抖,烟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砸起一片黄土。 “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王三柱抱着头蹲在地上,嗓子都喊破了音。 村长抖着手,想去捡烟斗,奈何手不听使唤,反而掉的更远。 那该怎么办? 莲香茫然地看向左右,却看到了更深的茫然。刚刚起来得急,她手里还下意识捏着没做完的千层底。余光瞥见手里的东西,莲香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在宣宁面前:“我会做千层底,我还会做棉袄,做棉被,做别的,我不会也可以学,我,我……” 莲香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突然转头冲村长喊道:“我能挣粮食,我能养活家里,爹,咱去个没人的地方,不去锦州了好不好?” 宣宁被这一跪跪了个手忙脚乱,等好不容易把莲香拉起来,就看见村长红着眼佝偻着腰站在她面前:“宣丫头,不知道商队去哪条道比较方便,我们能干活,什么都干,能帮我们捎一点干粮吗?一点就够。” …… 队伍就这么换了目的地,从去锦州变成了去找个偏僻一点的山谷,或者山上平坦地方多也行,总之能避开人避开可能的战争就好。 在江大的建议下,几个身手最好脑子最好的青壮组成了斥候小队,留意山间可能出现的山贼,如果发现了就通知大部队绕路,走其他地方。 又到了夜晚,今天的队伍沉默了一些,大家心情都很复杂,更有不少人想起了自己杳无音讯的亲人,大家安静地做活或者想事情,除了小孩子没心没肺地玩闹,没几个人说话。 宣宁走到离大家有些远的地方,自己坐下来,看着头顶的月亮不说话。 虽然事情的发展如她所愿,但这并不值得开心。 因为这不是忽悠,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在锦州,在去锦州的路上,在这片土地各种势力交界处,有无数生命碰撞,陨灭,无声无息。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古人诚不欺我。 宣宁正想着心事,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坐在了她身旁。 是江大。 “你很不喜欢锦州。”是陈述句。 “嗯,”宣宁心情不好,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一个南方的知州,为什么在京城散播消息收买人心?一个普普通通的州,那么多王公大臣贵族功勋去了,百姓要多交多少税才供得起?大批量难民吃得下吗?屯兵也好屯田也罢,都需要时间,他要怎么养?驱使农民直接上战场来以战养战吗?他是不是想……” 宣宁把“挟天子以令诸侯”堵在嗓子眼里不敢说出来,却听见旁边一声嗤笑,里面的嘲讽再明显不过。 宣宁愤怒地转过头,却看见江大脸色复杂,似乎有嘲讽,但更多的是悲哀。但很明显,都不是对着她的。 侍卫?谋士?因为坚持己见被罢官的官员? 宣宁正想挖掉消息出来,却见江大已经收拾好心情,看着身后的王家村村民:“不要难过,你已经救了这么多人。” 而那些更有能力的人,依然走在杀人和自杀的路上。 宣宁叹了口气:“那又怎么样,谁知道护不护得住啊。” “护得住,”江大的话掷地有声,仿佛在做什么庄重的承诺:“我帮你。你和他们,都会好好的。” 第8章 、第 8 章 宣宁并不知道江大要怎么做,她的脑袋瓜正在飞速转动,努力寻找更多的赚钱方式。 一双鞋垫两斤粮食,在女人们拼命赶工的状态下大概需要两天。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