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 孤又出宫一回,孤喜欢出宫去,宫外与规矩森严的宫内不一样,宫外自由,有烟火气。 那一日的丞相府,白幡素沉,丞相夫人与众人的哭声凄凄惨惨。只是后来,丞相夫人将孤引去休息,却是又见到了梨花带雨的唐衣。狭窄的空间内,孤与唐衣独处,熏香香甜,缭缭绕绕,暧昧不清。孤有些恼,丞相此番是下套让孤往里钻吗? 孤不愿再与这大小姐有所牵搭,转身离开。丞相府的丫鬟仆从一律戴孝。却独有一个丫头,穿着半新不旧的窄袖裙,与这人人穿白戴孝的丞相府格格不入,急匆匆要出府去。 真是巧,孤一眼便将她认出来。她就是上回的那个小姑娘。几个月不见,似乎又长了,柳条样的身姿,侧脸还是那么清瘦。她被丞相夫人掌刮的时候,孤愣住了,孤看清了她的样貌。即便一身旧衣也遮不住那倾城艳色,即便是一身旧衣也挡不住她浑身的倔劲。 丞相夫人声音尖刻,“今儿是什么日子?你穿的都是什么?谁容得你跑来跑去?” 小姑娘与上回不同,她啐了口口中的血沫,抬起头来,眼里都是恨。 孤非常确信,倘若孤那时没有出现,她是要打回去的。丫头打主子,后果如何,不需要孤说。孤向来不爱管闲事,尤其别人的家事,可鬼使神差的,孤不想她吃亏,便走了出去,“唐夫人。” 丞相夫人躬身待孤,孤瞥了眼那个小丫头。她生的一双凤眼,是孤所见过的姑娘中最美的,她的美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好看,她有一种味道,那是一种叫人想要去接近去探究去咀嚼的韵味。 谁知她不知好歹,谢都不谢孤一声,扭头便往外跑,仆从追都追不上。 之后孤才知道,她竟是唐万山的第三个女儿。孤很吃惊,“丞相不是只得两位千金吗?” “回太子话,她...说来叫老妇没脸,她的生母乃是一名风尘女子。相爷不忍她们母女流落在外,便接回府上。谁知这孩子大了,不好管教,在外面学的那些陋习总也矫正不过来。您也瞧见了,得空就要往外跑,不知要去哪儿鬼混。连她亲姐姐下葬都不闻不问....” 丞相夫人这话,孤却是不信的。 那孩子挨打后倔强的眼神叫孤心疼。孤让身边的老宫人去打听,原来,她跑出去,是为了给母亲买药。孤是在丞相府后门等到她的,永远忘不了她偷偷摸进后门,看到孤时那一瞬间的眼神。就像小兽受了惊。 孤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唐绯。 唐绯...唐绯....这两个字,孤反复地念叨。孤告诉她,“孤叫做朱云霄。”她只是抬眼皮子瞧了孤一眼,不热络也不疏离,平平淡淡。就好像先前孤替她解围的事根本没发生一样,孤觉得这个小丫头有点没良心,好歹谢一声啊。 再问她别的,她却不说话了,捧着手中的草药包,闷头往前走。孤头一回也起了计较的心思,跟在她身后。 终于她急了,转过身来说,“我要回园子,你不要跟来。” 虽然她口气有些硬,可孤却很高兴。你不是不理人吗?现在还不是憋不住了。 孤笑笑,“天下都是朱家的,孤想去哪儿还去不得?”说这话有些纨绔了,可那日孤是高兴的。她那张受人恩惠后不想认账的脸憋得通红,嘟囔了一句,“...谢谢。” 孤觉得这丫头可爱,想与她多说几句话,便明知故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她挑眉的时候整张脸都生动起来,虽然只是一瞬。她说那是给她娘抓的药。 “病的重吗?” 她垂下眼睫,默默点头。 孤问她为何自己出门抓药?府中的下人呢?丞相不管吗?她只说了句,“寄人篱下,有口饭吃就行,不敢奢望别的。” “等我娘能下床了,我就带我娘离开这里。” 她说住在自己家是寄人篱下,不敢奢望别的。孤点头,难怪上次唐夫人骂她她不还口,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寄人篱下。难怪这次她要动手打回来,是因为唐夫人不准她去抓药。 孤叫她阿绯,她眨眨眼,“我娘也这么叫我。” 是吗?那真巧。 阿绯住在丞相府一所偏僻的小院中。孤入内,见病床之上躺着一名妇人。妇人羸弱,沉睡时双眉颦蹙。虽满面病容,肤色蜡黄,却不难看出她曾经是怎样的风华绝代。也难怪,能生出阿绯这样的女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