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抬起头来告诉大皇兄,我从前对你说过什么?” 郁棠神色惶惶地扬起脖颈,她生了一双俏丽的月牙眼,眼睑下至瞳仁黑亮,端的一派纯粹的无辜与憨稚。偏生眼尾微微上挑,唇珠红而饱满,那份稚里便又添了两分娇,风姿楚楚的惹人怜爱。 “嗯?” 郁肃璋又问了一次,“大皇兄从前对你说过什么?” 郁棠眼睫颤动,“不,不可对大皇兄之外的人和物过于在心。” “记得就好。”郁肃璋笑起来。 “这次不怪你,是那该死的猫儿扰了你的心神,今番大皇兄已经替你分离了那猫儿的皮毛与身骨,春寒料峭,你便用这皮毛亲自为大皇兄缝制一副护手吧。” 他微垂下颈,阴恻恻的半张脸沉在暗影里,勾着乖戾弧度的薄唇几乎要贴上郁棠的耳侧。 “我的好阿棠,如此可好啊?” …… 那一日,栖雀阁所有的宫人都因着‘伺候主子不当’而领了板子,郁棠自己也因为受到惊吓生了高热,一病就是五日。 团绒的死给她带来了太深的伤情与惶悸,她记得清楚,这事发生在永安二十一年的季春。 思绪至此,郁棠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无比真切的疼痛惹得她‘嘶’了一声,倘若眼前的一切并非是她濒死之际的一场梦境,那么,当下之状便只剩了唯一一个诡诞不经却又合情合理的解释。 ——自己确实死在了宁州,而后又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郁棠怔怔回神,看看身前的孔嬷嬷,再听听外间栗桃与栗果行走间发出的响动,眼睛一眨,突然掉下了两滴泪。 这真的是永安二十一年,嬷嬷还活着,栗桃与栗果也还好好地待在她身边,与东宁世子的赐婚圣旨尚且未下,一切的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可能。 孔嬷嬷‘哎呦’了一声,“我的小主子怎的还对自己动上手了?你看看,都哭了,这是掐疼了吧?” 郁棠含着两汪泪笑了起来,“不疼的嬷嬷,我只是……” 话未说完,栗桃已经端着药从外间走了进来。 她撩了帘子,却没即刻进入寝屋,反倒慢下步伐,让孔嬷嬷能就此瞧见紧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宫婢。 “主子,大殿下派人来给您送东西了。” 郁肃璋的人不经通传便直接入殿,这事放在从前压根儿算不得什么,可是今时今日,郁棠才因为团绒的死生了场大病,孔嬷嬷心里有气,见状便抬高声音,指桑骂槐地斥责了一句: “栗桃,你究竟懂不懂规矩?主子不曾通传,你竟也敢直接撩了帘进来?这要是给其他宫的主子们瞧见了,还当是公主殿下没好好教过你分寸体统,凭白丢了咱们宫里的人!” 这话说的不客气,两个婢子对视一眼,齐齐跪了下去,“公主殿下恕罪。” 郁棠别过头去抹掉眼泪,“何事?” 年纪稍长的婢子将手中的乌木长盘端举过头顶,语气恭敬道: “这是大殿下命奴婢们送来的衣裙,殿下前些日子新得了两株成色极好的珊瑚,又闻公主已经退了热,遂请您五日后穿着此裙前去柳庭苑共赏。殿下还说了,请公主将护手缝制好,届时一并带过去。” 郁棠一时未答,她还记得前世时,自己因为想保全团绒的皮毛,便借病躲了这场邀约,谁知却被眼线报给了郁肃璋,害得掩埋尸骨的栗果被打发去了浣衣局受罚,她自己也被设计送去了京郊的避暑山庄静养思过,直至中元祭典才重新得了自由。 一旁的栗桃跼蹐地看了郁棠一眼,郁肃璋向来怪诞乖谬,此番邀了郁棠赴宴,不知是又想了什么法子要来折腾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