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既然陶医生躲着自己,那清音也就不再纠结道歉的事,她现在每天都要给冯春华换药。 “冯阿姨,我要开始给您换药了,要是疼您就说,啊。” 冯春华还很虚弱,但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没事,你只管换,我不怕疼。” 手术的事她知道了,要不是这个小姑娘去求陶医生,她或许都下不了手术台。“虽然做了手术我也不一定能活多久,但只要活着一天,我就能多看一天太阳,你看——” 清音顺着她的手指看出去,窗外一轮火红的朝阳刚刚升起,翠绿色的叶子被照出形状完美的经络,仿佛半透明的玉制品,温润而干净。 “你这孩子,上次我说送你的东西你怎么不拿走。”冯春华埋怨。 “您肯定能好起来,我不能要。”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也没多少钱,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肯委屈自己,光喝一杯咖啡就花别人半个月工资……” 冯春华真的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她年轻时候曾经交过很多苏联朋友,学会喝咖啡和伏特加,现在的咖啡馆只开在大使馆区周围,一杯就要十几块钱,确实是资本主义奢侈,但她却乐在其中。每年买咖啡豆咖啡机和咖啡杯的钱,放别人家都够养几个孩子了。 清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她的东西,所以也没去看过书里夹的到底是钱还是什么。 “你不要就算了,我拿来治病喝咖啡,可不能降低自个儿生活质量不是?” 清音没忍住笑起来,“对,冯阿姨您能这么想就好。”病检结果已经出来了,确诊是胰头癌晚期,就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所以开开心心过好剩下的每一天,痛了就止痛,饿了就吃,能过一天都是赚的。 本来以为她要好好开导冯阿姨,谁知人比自己看得通透多了,还有心情八卦,“隔壁前几天刚出院,听说前天又住进内科,你猜怎么着?” 她说的是那个剖腹产后感染的产妇,清音不后悔使点小手段整治老太婆,毕竟当时不教训她一下,产妇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对于产妇……清音也没什么同情心。 “我听外面的护士说,回家后奶水不够要催奶,结果一下子吃太腻,堵奶了,急性乳腺炎,舍不得开刀,就一直在内科住着,天天吃药打针还把奶水喂给孩子,这真是造孽哟……” “老一辈总以为母乳是最好的,即使产妇吃药打针产出的母乳也是‘好’东西,得一滴不漏的喂给孩子,却不想想孩子的肝肾能代谢嘛,真是无知。” 冯春华说着,清音一面听一面工作,很快就将敷料换好,离开病房。 晚上回到家,清音难得的没有看书,搬个小板凳坐到大院门口,看大家伙聊闲天。今天冯春华的话,给她的触动不小,自己上辈子废寝忘食肝出来的事业,最后不也没享受几年?把最美好的年华都花在赚钱上,却忽略了生活的本质,倒也不必。 她决定,该搞事业还是搞事业,但该享受生活,也不能放弃享受。 “笑什么?”顾安刚骑到院门口,就见她托着下巴,看着远方出神,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回来啦?”清音站起来,看见他的一瞬间,居然有点高兴。 嗯,大概是高兴他自行车后座上挂着的两个大西瓜吧! “哎哟,安子这是哪儿买的西瓜,真大!”大院其他邻居看见,打趣道,“可真阔,一口气买俩。” 清音闻言,干脆去喊顾妈妈过来,自己回家拿刀子,再搬一张小桌子,就地切起西瓜来。 也不用切太大块,毕竟人多,他们每位邻居分了巴掌大一小块。 虽然不多,但西瓜是熟透了的,特别沙,还特别甜,一嘴咬上去,能让人甜到心里去。 大家也不客气,接过去边吃边夸,这小两口真会办事,为人真大方,还说顾妈妈会教育孩子,会挑儿媳妇,眼见着安子结了婚是越来越出息了巴拉巴拉。 顾大妈笑得合不拢嘴,她当然更不小气啦,一个西瓜而已。 “哼,马屁精,假好人!”清慧慧嘟囔着走进柳家门,“不就是一个西瓜嘛,当谁吃不起呢,你现在买西瓜的钱还是我妈给我留的呢,你们就吃吧,吃了让你们拉肚子,全拉肚子!” “拉肚子不怕,音音阿姨是医生哦。”小海花弱弱地说,刚才音音阿姨也给她一块红红的甜甜的西瓜了呢,她在石狮子后面躲着吃完才进屋的。 音音阿姨说啦,好吃的就要自己留着,不能被哥哥抢走。 清慧慧瞪她一眼,心说小丫头片子哪都有你,你懂个屁,反正她知道柳家不喜欢这孩子,所以自己给点脸色也无妨。 “哎呀,慧慧这是咋啦,谁惹你生气啦?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热饭去。”柳老太嘴上关心着,屁股却没动。 “不用了,大妈您坐着就成。”清慧慧也在炕边坐下,“我们厂真是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像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