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周行云见金麟儿坐着发呆,觉得他看起来分外脆弱,不禁生出恻隐心,将他背起来送回积云府。 积云府外,蝉鸣山幽。 孙擎风九尺个头,坐在小小的马扎上,像一头郁闷至极的孤狼。 他什么都不干,只望着前方那条小径,等待金麟儿从周行云处回来。许是觉得自己太傻,他原地翘着马扎转了一圈,用后背对着小径。 日落月升,金麟儿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孙擎风没来由地烦闷,起身将马扎一脚踹开,没有控制好力道,把马扎踹得四分五裂。 木片散落一地,凌乱狼藉。 孙擎风疾行至瀑布边,站在流水下,任冰凉的水流冲打自己。 纵使如此,他仍旧无法冷静,死寂的心里,不知何时燃着一团熊熊烈火。 他挥出一掌,把水花拍得飞溅至高空,急匆匆地跑回洞府,提起长剑,举着火把下山寻人。 . 火光照亮前路,一个人影自黑暗中显现。 “周行云?”孙擎风语气冷厉,疾行上前。 火光忽明忽暗,竹林鬼影重重。 “回去换衣服,小心着凉。”周行云放下金麟儿,替他擦了把脸,转而看向孙擎风,“薛大哥,念郎为蜂群袭击,我带他跳入泉水避险,弄得如此狼狈。他并无大碍,只是背上被蛰了几下,烦请你替他将蜂针挑出,再去寻些醋汁涂抹伤口。” 周行云说罢,转身离开。 孙擎风瞥了金麟儿一眼,瞬间眉头紧皱。 他快步上前,挡住周行云的去路,将剑半抽出鞘,道:“你救了他,我万分感激,但我们最好能在此,把话说清楚。” 周行云并不防备,借着火光看清孙擎风的脸,又盯着他的剑看了一阵,目露了然,道:“薛大哥,你过虑了。” 孙擎风:“我不想惹事,但谨慎些总是好的。周兄既已知晓我们的秘密,没有大惊小怪,想必能够体谅个中艰辛。” “大哥,刚才多亏师兄救了我,你这是做什么?”金麟儿打着哆嗦,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两个人,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跑到孙擎风身边,把他的剑按回鞘内,“别乱来,你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孙擎风推开金麟儿,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待会儿再和你算账。” 周行云叹气,朝孙擎风拱手,道:“薛大哥,这事原没什么,但若我不把话说开,只怕你不能安心,那便请恕我冒犯。” 他感觉到夜风微凉,看了金麟儿一眼,道:“念郎不必听,先回去换身衣裳。” 孙擎风单手按在金麟儿肩头:“不必。” 周行云无奈,道:“你们自称来自白海,但在下曾去过白海,知道那是一片荒原,积雪终年不化,根本没有人烟。” 金麟儿:“师兄,我们确实是从白海来的。” 孙擎风:“白海雪原很大。” 周行云:“白海乃大雍边地,东、南两面,人烟稀少,北为鬼方,但你们并不是鬼方人;西有青明山,武林盟已剿灭金光教,残余教众已尽数被遣散。” 孙擎风:“不错,继续说。” “你们若非金光教徒,便只能从裂缝中来。”周行云直视孙擎风,目光清朗,“我看应当是后者。” 金麟儿知道周行云想岔了,以为自己是妖怪。他很不愿意欺骗周行云,但他身份特殊,不能不谨慎行事,好生隐藏。 于是,他沉默着退到孙擎风背后。 孙擎风收起进攻的架势,哂笑道:“若真如此,你待如何?” 竹林染了墨色,风从林间呼啸而过,叶浪如海潮。 周行云大袖鼓风,衣带浮动。 夜色中,飘着一股极清淡的冷梅香。 周行云面上神色坦然,朗如清风明月,目中神情谦和,仿若春风骀荡,缓步行至孙擎风身旁,伸手把金麟儿的额发抚开,道:“你是师尊亲自收的徒儿,我信他识人的眼光。你是我的小师弟,我同你朝夕相处半载,知道你品性纯良。” 金麟儿感觉到温暖涌上心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