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屋内传来了老王妃的声音,“可是春莺回来了?进来吧。” 春莺深深吸了几口气,来不及和母亲细说,就要往内屋走去。 春莺从李嬷嬷身边走过时,李嬷嬷捏住她的胳膊,狠狠掐了一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春莺吃痛地揉着胳膊,满心不悦,敷衍地点了点头。 春莺走到内屋,先给老王妃见礼,然后甜甜地问候了两位表姑娘,这两位是老夫人的娘家表小姐,可一定要伺候好。 老王妃从春莺进屋后脸色就很难看,沉着声音问道:“七娘呢?怎么还没来?” 春莺心里斟酌了一下言辞,小心地回道:“郡主正在嘉乐院习字,不便离开。郡主还说,待王妃回来后,自会随着王妃一起来给夫人请安。” 老王妃重重拍了一下凭轼,满屋子的娘子侍女都垂下了头。 “她真是越发轻狂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没人敢接,虽然老王妃是王府身份最高的人,但如今王府实际掌权人乃是王妃,而且小郡主可是从一品的宗室贵女,虽然现在还没封号,但品级上已经和那些正一品的外命妇不差什么了。她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编排从一品郡主的不是。 六娘是老王妃的嫡亲孙女,这种时候,也只有她敢拉着老王妃的袖子,娇声道:“祖母,莫要生气。前几日舅父送了我一只臂环,听说是西域来的稀奇物件,祖母你看,六娘戴着好不好看?” 六娘口中的舅舅乃是嘉勇侯世子,二夫人便出自嘉勇侯府。此时女子与娘家关系要比后世密切的多,回娘家小住也是常见的事情,所以六娘时不时就会从嘉勇侯府收到一些奇珍异宝。六娘最爱在众姐妹面前装作不经意地露出她的新玩件,即使同是宸王府的娘子,身份也是尊卑有别,而她,自然是极尊贵的那一类。 刘五娘看了看屋内默默无言的众位王府娘子,悄悄觑了一眼老王妃的眼色,进王府以来心底隐隐的自卑突然就消散了。她眯起眼睛,像许多得宠的姑娘那样笑得娇俏天真又胜券在握,对老王妃说道:“姑祖母,你就不要生气了嘛,反正我们现在又不走,郡主早来晚来都一样。” 就算是王府的贵女又怎么样,在姑祖母发怒的时候也只敢装哑巴,还不如她刘五娘在姑祖母面前得势,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有了刘五娘的开端,在座的其他几位娘子也跟着说软话,老王妃面色渐渐转晴,冷哼一声,说道:“也罢也罢,终归你们还是孝顺明理的,这才是王府该有的样子。” 大娘笑道:“还是祖母教的好。” 而老王妃口中不孝顺不明理的七娘容思勰还在宽敞明净的房屋里写字,她都不用派人去打听,就知道荣安堂怎样埋汰她。容思勰知晓她那“祖母”看大房不顺眼,看黎阳尤其不顺眼,连带着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七年过去,容思勰早就见怪不怪,既然老王妃和二房看她不舒服,那就随她们说去吧,反正她们就连骂人都只敢暗搓搓地影射她。 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但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容思勰心情颇好地停下笔,观察自己刚完成的这页楷字。宣朝盛行楷书,而且在多年的发展中法度井然,自成体系。容思勰临摹的,便是此时最富盛名的颜体。 方才写字时还不觉得,此时搁下笔,容思勰觉得后肩颇为酸涩。她抬手锤了锤肩膀,向侍女问道:“阿娘还未回来吗?八郎现在在何处?” 阮夜白回道:“王妃尚在全院,小郎君许是去花园玩了。郡主尽可放心,小郎君身边时刻都跟着人,不会出什么磕碰的。” 容思勰点了点头,黎阳治府极严,她和容颢真身边的下人都是挑了又挑的,绝不会让小主子落单。她放下心来,又感觉有些无聊,说道:“今日练了一上午的字,不想再练了,但也没什么其他可干的……” 容思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外的人打断,“七娘,既然你现在没事情,那和我去马场玩吧!” 容颢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双眼倒是极亮,期待地看着她。 容思勰和他从小就待在一处,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同胞兄长在想什么,她对着容颢真粲然一笑:“你去马场玩了?我记得阿娘不久之前才说过不许你去马场。现在阿娘阿父都在家,今天你的胆子大的不得了啊。” 容颢真被容思勰说中心思,扭捏了一下,拉着她的袖子,自以为悄声说道:“七娘,阿娘不会骂你,你和阿娘求求情,咱们俩一起去马场骑马玩。二兄现在就在马场,骑马射箭,好不威风!咱们俩也去吧!” 容思勰毫不犹豫地拒绝:“你想去的话你去和阿娘说,别拿我做挡箭牌。”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