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说的是四姐荣娘啊,怪不得能闹成这样,玉娘现下才算是恍然大悟。 如今的李家门里,按序齿算,李妈妈共有六个女儿,前边的姐姐里出嫁的出嫁,病死的病死,留在院里的就只四姐荣娘是县里正当红的花娘,名气大,唱得响,弹得一手好月琴,算是清平县里顶尖的姑娘。 至于下剩的自己和老六福娘,因为年岁还小,李妈妈压根就没让她们往外头去露脸,留在手里白养着,属于闲吃干饭人群。 所以现目前李家上下连婆子一共七口人,全靠着荣娘挣钱吃饭喝,她这么一跑,家里可不就没活命的法了。 想来那郑婆子也是笃定了这点,才敢欺上门来。 只是…… 玉娘凑到福娘耳朵边提醒她道:“咱家虽然是外头来的,在县里没有根基,可大姐夫家里不是做着县衙的官么,怎这婆子和四姐不怕?”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俗语在如今年月里可不是句玩笑话。 第2章 忧心 前面说过,李妈妈亲生的女儿只有福娘一个,可干女儿却养下了许多,买来的领养的统共五个,都记在了她的名下。 官府籍契写的是母女关系,可实际上嘛,哪个不知这女儿是拿来做生意买卖的。 只是和同行比起来,待遇好歹算是宽厚了,如今年月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好人在这个世道可活不下去。 自打被亲娘明码标价给卖出去开始,两辈子为人的玉娘就清楚了这个道理。 她刚被李妈妈买来时还想过拿裤腰带了结,可一来,谁能保证自己个死了就能回去,说说死容易,真动起手可难。二来她那会年纪还小,再瞧瞧外边其他院子和郑婆子家,又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说不准就能找到个活法。 她又不奢求什么富贵,也不祈望什么情爱,赶着岁数能攒笔钱赎身养老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这年头被家里人卖的哪有什么好,能好吃好喝的活着就是福气了。 李家的大姐娇娘,便是个外人看着有大福气的。 被县里主薄的儿子张衙内收了做妾,从此成了良家妇人,吃喝无忧,清清白白,便是花娘里想都想不到的顶顶好出路。 有着这门关系在,李家在县里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哪还有人敢欺负她们,是真不怕进县衙大狱吗? 福娘眉心几乎能挤出个川字来,“你还不知道,四姐,不,是那个黑心忘本的今日赴的就是咱们县丞老爷的宴席,也不知怎么伸舌头舔着巴结上的。她背后现站着的人腰杆子可比咱们家要硬,你算算,大姐夫的爹才不过正九品,哪能跟县丞的正八品比呀。”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个人,更别说这里还差着两级了。 道理只怕李妈妈心里也清楚,纵使她再怒气冲冲,再不情愿,可螳螂哪里能挡下马车轮,早晚还是得吞苦水把这事给认下去,要不然荣娘往县丞老爷那哭喊几声,她们李家还要命不要。 玉娘将前因后果在脑海里盘算了个清楚,有了把握,等着李妈妈出够了气,骂够了瘾,才走上前去扶着李妈妈真心实意劝说道:“妈妈且喝杯茶,别生气伤了身体。咱们家待人好不好,天上地下,县里县外,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凡事自有公论,没丧良心的谁看了不说。” 玉娘上前一步,望着对面狰狞的郑婆子,又不动声色地回撤了半步,站在了刘婆子身旁,顿时有了安全感。 她朝郑婆子摊着手掌算账道:“四姐在家里的吃喝用度,裁买的衣裳布料,请来的先生教学,哪一处不是记在账上,拿来算盘咱们一对便知。是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便是闹到衙门里头,大老爷也能判个准,郑妈妈,您说是不是,这里头二三百两可都填不下。” 玉娘曲起几根指头,冲着郑婆子摆动示意,便是面对郑婆子目露凶光,也没晃荡半点身形,面上毫无惧怕退让。 开玩笑,自己这会顶着个李家五娘的身份在,不说一辈子,半辈子都和李家绑在了一起,现在不联手一起说话,到时候谁来救她。 荣娘人估摸着是回不来了,可银子至少得留下来点,要不然这全家老小活不到下月就得去南门外的大运河里喝凉水去。 李家倒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哪还有什么活路。 做个丫头都算是幸运的了,命差些或掳或卖,然后到那些连院子都没有的巷子里做流妓? 光是想想这个结果,玉娘就不寒而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