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垂着眼,面对蝉儿的痛哭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接了令,又吩咐人将李忠贤送出了宫。 李忠贤一走,整个长乐宫的宫人都跪在了地上,暗自掩面低声啜泣,气氛低迷沉闷。削了份位的冷宫妃子再也没有前呼后拥的宫人环绕,他们这些今日在长乐宫当差的奴仆,明日就不知要被分配去何处了,再没了以往悠哉的日子。 良久,顾夕照才抬眼,弯腰亲自将蝉儿拉了起来,扫了一圈跪在地下的众人,“方才李公公过来传的令,想必大家都听到了。到底主仆一场,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本宫会托李公公照拂几分,给大家都谋个好去处的。” “娘娘,奴才|婢不走,一直跟着娘娘……” 顾夕照勾唇,笑了一下,“你们对本宫的心意,本宫都明白,都起来吧。”说着,她又偏头去看蝉儿,“去把库房里的东西点一点,御赐的贵重东西你们也要不起,把本宫昔日的首饰金银拿出来,分了吧……” “娘娘……” 顾夕照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沉了脸,“都退下吧,本宫要静静。” 宫人一贯知晓她的性子,见她面色不佳,相互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番,还是陆陆续续抹着眼泪退下了,只剩下蝉儿和珠儿还立在原地不动。 顾夕照被赵三思这猝不及防的一出搅得浑身都不得劲,瞧蝉儿和珠儿不听劝,不由又有些来气,“怎么,本宫还没去冷宫,就使唤不动你们了?” 珠儿垂下眼,没有出声,蝉儿却是又哭了起来,“奴婢知晓娘娘心中憋屈,何苦对奴婢说这诛心的话?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了也是娘娘的魂。” 听着蝉儿这话,顾夕照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压了压唇角,又缓了语气,“好了,别哭了,如今皇太弟已经这般下令,事情也没有转……” “皇太弟没有良心。”蝉儿憋着一口气,终于壮着胆子把这句话儿说了出来,说着,转身就朝宫门口跑去。 左不过一死,她是被狠心的后娘卖进这宫里头来的,亲爹爹变后爹,奶奶又是个厌恶她的老虔婆,明明家里日子过得下去,却还是狠心将她卖进宫里头为奴,就算连累了家人,也是他们都该死。 她就要去承乾宫大闹,闹的满宫皆知,是皇太弟污蔑娘娘,是皇太弟早就对娘娘心怀不轨…… “蝉儿……”顾夕照拉扯不及,反倒因为着急,踩着裙摆趔趄了一下,还好一旁的珠儿扶的及时,顾夕照不等站稳,就推开了珠儿,“快去拉住她,她性子冲动,免得酿出大祸来……” 珠儿追不上她,只好咬牙在后头道:“蝉儿姐姐是想贵妃死吗?” 蝉儿脚步顿了一下,珠儿立马继续劝道:“蝉儿姐姐今日能去闹得过谁?还不是平白给人看笑话,给整个长乐宫遭祸?”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娘娘真遭受这莫须有的罪名?”蝉儿红着双眼,回头看着珠儿,“娘娘平素对他还不够好吗?我原以为他这令,是来救娘娘的,免了娘娘的陪葬,却不想……” 珠儿垂下眼,她是个心里做事的人,方才听李忠贤的话,她就听出了些端倪来,如今听蝉儿这般说,心里那隐隐的想法倒是清晰了起来,“皇太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在撷芳殿照顾了几日,难道还不知晓?” “你这是什么意思?”蝉儿看着她,语气讥诮:“如今她要登基了,你就迫不及待地为人说话,讨好了?枉费娘娘平素这般待你……” 这话当真是诛心了,珠儿面色不好看,但眼下也没跟她计较,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蝉儿姐姐先告诉我,皇上是不是下了遗诏,让娘娘……陪葬?” “是又如何?那也好过去那不知住了多少孤冤魂的云阳宫,被满宫人看扁。” “蝉儿姐姐跟在娘娘身边比我长,难道不知道先帝的遗诏是不能不从的吗?皇太弟若是……何苦弄这么一出,讨不到好,还要赔上她自己的清誉?古往今来,那个君王不爱惜自己羽毛,不愿当个名垂青史、无可诟病的明君?” 蝉儿沉默了下来,珠儿一点,她就想透了,但仍然无法接受自家平素高高在上的贵妃这般“苟活”,倔强道:“皇太弟定是早就对娘娘心怀不轨,才想出这般损招。她很快是帝王,往后史书上的功过,还不是她说了算,可娘娘……” 珠儿垂眸,暗自思索了片刻,又回头看了顾夕照一眼,须臾压低了声音,“皇太弟若当真对娘娘有情,那……这冷宫也是待不久的……” 顾夕照就站在她们俩的不远处,珠儿的话,除了最后那特地压低的声音,其他的话,都一字一句地落入了她的耳里,她在原地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