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是要直接打死的, 被孙老夫人给喊住, 说是孙给事的他父亲刚走, 三载孝期未满, 不好见血。” 想到从孙府奴仆那儿听来的秘闻, 也忍不住说道:“那位爱妾还因此不满而哭闹,孙给事哄了好久才好。” 事情明白过来后,裴爽挥手遣走府吏,忍不住思索,孙酆担任官职便是给事中,竟是他的爱妾,可为何敢送来京兆府。 林内史去年便是被他寻人打伤。 正绞尽脑汁苦思不得之际,几声轻微的咳嗽传来,裴爽连忙迎上去,行揖礼,扑鼻的血腥气呛得人浑身不适。 男子身边跟了名捧油灯的小吏,借此火光能看见他手上的鲜血。 礼毕后,裴爽放下手:“林内史这是...?” 林业绥闻言,乜一眼过去,声音融在冷寒的夜里,自也带了几分的寒气:“他大抵是觉得我会记恨,可又无法奈他如何,自然只能对他的奴仆泄愤。”又笑道,“我又怎能让孙给事失望。” 裴爽不必再多问,也知道那人定是死了,自己掌管刑罚断狱,亦能根据这些鲜血,大约推断出那个奴仆是死于何种刑罚。 这种刑罚说不上是最重的,因狱中从不缺最残忍的刑罚,却也非常人所能用。 “林内史....” 林业绥往庭院走去,弓腰在冷水中濯手,水纹泛起,鲜血被一点点洗净:“你此刻所怜悯的,不过就是只借主家的势来欺压万民的刍狗,试问谁又愿来悲悯你所要护的万民?” 水被浇起,又再落入水中的泠泠声,带着迫人的清冽。 男子冷笑道:“孙酆?” 这些奴仆在高门世家里侍奉久了,便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常干些恶奴的事,其他世家或还有所管教约束,孙氏活是个恶奴窝。 想到这些后,裴爽拱手作揖,不再说话。 回到内史堂,司法副参事及小吏已将竹简帛书搬至公案之上。 裴爽回禀道:“今日已将万年郡全部走访完,这些皆是由百姓所亲口说出的案子,不论大小,全已记录成案册。” 林业绥瞥了眼,拿起干帕子,擦拭着手上水迹:“明日去长安郡。” 京畿道管辖的二十二郡中,万年、长安、新丰三郡所领辖土地最大,世家子弟也多在这三地买山地和庄子。 每至岁末,上报京兆府的案件也多从这三郡出。 裴爽点头称是,随即又悲愤激言:“此次走访,探到赵家已无一活口,说是幼子和老夫人没能熬过寒冬,可赵家偏屋却还有小半堆的炭火。” 他不用想便知是孙酆作案,因本朝律法所定,牵涉财产而死伤之类的案件,需有相关亲属前来报案,近邻等远亲所报,视作同犯,赵氏家主正因田地财产死亡。 京兆府会在初七开官署,正式上值处理公务。 孙酆在新岁之前动手,为的就是钻此漏洞。 在孙家送来奴仆时,林业绥便已料到有此结果,他抬眼看去,语气稀松平常:“赵氏的户版上,写明有两女一子,何为无活口?” 记录各户人口的户版是百姓每隔十载到官府一登记,姓名、年龄、籍贯、相貌、收入、田籍均需如实申报。 赵氏的幺女、幼子及其母亲皆死,却还有一个长女。 裴爽这才猛然记起,在走访时,有人提及过赵氏的这位女郎,只是...见男子吹灭灯烛,往官署外面走去,他紧跟在身侧,如实将听来的说出:“赵氏长女于庚午年远嫁洞庭郡,十载过去,其籍户早已迁离赵氏,从乙亥年就未曾回过万年郡,似是曾与其父有过争执,如今便是派人去找,恐也难以找到。” “裴司法多虑。”林业绥停在京兆府门外的台阶之上,望了眼头顶的天,“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又岂会找不到。” 言罢,拾阶而下。 童官已将车驾牵出,见到他们家主出来,赶紧搬出车凳。 裴爽则望着男子的身影惊诧不已,难道是赵氏的这位长女已回到建邺? 林业绥踩着车登,伸手掀起车帷,弯身要入车舆时,瞥见裴爽还楞在原地,含笑说道:“裴司法也赶紧回家去吧。” 内室的几案上,羊头顶盏铜灯里被鱼脂所浸的芯绒被点燃,散出微弱的火光,沐浴过后的女子,穿着藕粉中衣,凝眉翻阅坟典。 本该侍奉她的玉藻正站在庭院里,将煎熬过两遍的药渣给倒掉,抬头瞧见男子走进来,急忙放下药罐要回内室去告诉还一直在等的女君。 林业绥闻见自己满身的血腥气,嫌恶攒眉,何况屋内之人精神不爽,抬脚改去别处:“我先去沐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