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戈又朝着这丛灌木看了一眼,但她面前那眉飞色舞的少年,压根没有注意到面前少女的细小心思。终于,文戈似乎咬了咬牙,做出了什么决定。 她跨前了一步,一把抱住了少年的我。接着,她吻上了那个我的嘴唇…… 我的脸颊上多了两行热热的液体,因为我太熟悉她香甜的吻了。曾经,这香甜让我着迷,但终究是永远的失去,如同撕裂般的失去,不可能再次得到。 我想要呐喊,但发现自己不止是声带不在,口腔里也是空荡荡的,舌头似乎被拔走了。 热吻中的文戈眼睛却突然睁开了,并再次望向躲藏在灌木丛后的那个单薄身影。接着,她被少年的我缓缓放到地上,红色格子衬衣的纽扣,被一一解开…… 那低沉急促的鼻息声越发重了,到最后,似乎带上了湿漉漉的味儿…… 终于,他站起了,因为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头发有点狼狈地耷在头上,风开始袭向没有灌木拦着的他的颜面,一张布满粉刺与青春痘的坑坑洼洼的脸呈现了出来。是邱凌,是少年时代的邱凌,只是,他的眸子里是消极与悲观的眼神,就像一个永远不敢大声说出所想的窝囊废。 他跨过了灌木丛,朝着树下一步步走去。他在那捧刚盖上的泥土前蹲下,用腰上挂着的钥匙笨拙地尝试挖向地面。在一再受挫后,他的鼻息声里带着的湿气更加重了,最终变成了持续的抽泣与“呜呜”声。 他嘶吼起来,钥匙被他朝远处扔去。接着,他用双手去抠那些泥土,动作很大,好像一只癫狂的野兽。我感觉得到他的指甲在裂开,手指上的皮肤被撕破,但是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他终于捧起了那个木盒,接着靠着树坐下,将木盒放在膝盖上。他没有打开,缺乏打开的勇气。或许,在他默默注视着我与文戈的那些年月里,他有很多次机会打开那木盒,最终缺少的也就是那份勇气吧。 他脸上的液体往下流淌着,但他并没有尝试擦抹,任由木盒被打湿。终于,他站起了,用脚把泥土踩了踩,然后抱着那个木盒,好像一个行窃的小贼,飞快地逃离了这片荒野。尽管木盒中放着的,不过是本就属于他的,那些年寄给文戈的一段段纠缠不清的断肠。 我继续站在那里,望着冷清的荒野与荒野中的大树。我开始明白,这里不止是我记忆中的一个里程碑,似乎也是邱凌记忆中的一个沉痛节点。于是,我开始等待,因为我明白,他终究是会回来的。 果然,那荒野中再次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是邱凌。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脸上也不再坑坑洼洼,显得清秀与斯文。他脖子很长,气质优雅。得体的服装与微亮的皮鞋,证明了黛西为他痴狂并不是愚蠢与盲目。 但是他的表情很沉痛,步履也很缓慢。 终于,他走到了树下,将身上背着的背包打开。 他先是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瓶,有点像装汽车润滑油的那种。他把塑料瓶放到了旁边,接着从背包底部,抱出了一个木盒和一把折叠铲。 我第三次朝着前面冲去,尽管我明白我不可能冲到他跟前,但是我无法控制地开始愤怒。因为我知道,这个木盒里面放着的,已经不是最初文戈埋下的那些邱凌写的情信与情诗,而是被灰白色粉末掩埋着的一首《鱼》。 木盒被邱凌埋好了。他站起,驻足于旁边,如同雕像,很久很久。最终,他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将铲子收拢,与那塑料瓶一并放入背包。 我突然意识到,塑料瓶里应该是能被点燃的液体。而这一天,应该就是去年6月苏门大学发生火灾的日子。几天后,一位残忍血腥的变态杀人者——梯田人魔,即将在这个世界出现。 “知道我最恨谁吗?”邱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恨我,还是文戈?”我抬起沉重的头望向他。他依旧戴着手铐与脚镣,坐在我诊疗室的沙发上,用那种似乎很安静的眼神望着我。 “我恨我自己,恨自己的胆怯与懦弱,恨自己的渺小与自卑。”邱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