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见程弼极为谨慎,话说得密不透风,感慨地道:“朕是江南道人,程漕司想必清楚。先帝当年前来江南道清理海税,仿佛就在昨天,眨眼多年就过去了。朕当年在江南道也算是家喻户晓,不知朕如今在江南道的名声可还在?” 程弼飞快看了眼文素素,垂下眼眸,道:“娘娘在江南道名声大振,江南道种植蚕桑的百姓,织坊染坊的绣娘们,奉娘娘为在世神仙。” 文素素叹道:“朕着实有愧,不敢称神,甚至更不敢称替他们做了些事。家里有了几颗余粮,尽遭贼惦记了。” 程弼神色愈发严肃,顿了下,道:“实不敢相瞒,臣听姜宪司抱怨过几句,称江南道最近的案子不断,不大太平。臣也有所察觉,江南道虽有蚕桑等收成,日子却并不好过,朝廷征收的赋税重,百姓终究是入不敷出。” 文素素抬眉,程弼满身的防备,到这时终于有了几句真话。 “程漕司对此情形,可有什么想法?”文素素问道。 程弼斟酌了下,道:“臣以为,再这般下去,无异于杀鸡取卵,实不可取。臣在回京的路上,也听到过风声,娘娘欲对江南道赋税进行革新,只不知娘娘召臣进京的用意。” “程漕司应当听过,朕打算在江南道设置税司,户部直接管辖。程漕司在江南道掌管赋税漕运,赋税这一块不再归属程漕司,只行监督之责,负责漕运。” 程弼并无大的反应,看来已经知晓,文素素也就没再客气,径直道:“漕司一职的权势被削弱,程漕司可会心生不满?” 程弼动了动身子,垂首道:“朝廷的旨意,臣莫敢不遵。” 文素素哦了声,“程漕司就是同意了。程漕司对漕运这一块,可有什么想法?” 衣衫濡湿后背,冰鉴的冰吐着凉意,后背凉飕飕,程弼一时忍不住,再在椅子里挪动了下。 进京的路上,程弼想了许多,如何回应,应对。 与以前面圣时完全不同,文素素话语简洁,每句话,提出的问题,程弼都要深思之后,才敢回答。 江南道关于文素素的传闻五花八门,更有神乎其神的说法,她生得美艳绝伦,乃是神仙转世。 毕竟从乡下的农妇,做到了摄政太后,已足够让人津津乐道。 程弼并非无知百姓,江南道当年清理海税一事,做得很是漂亮。文素素肯定不止靠以色侍人,有几分真本事。 亲自见到文素素,程弼并未关心她的容貌,只那股气势,已经让他足够紧张。 文素素的聪慧,对江南道,对赋税的了解之深,远在他的想象之上。 程弼稍一思索,如实道:“臣领漕运多年,自认对漕运之事有些见解。娘娘既然问到漕运,想必已经清楚,漕运支出巨大。漕运一块极为复杂,从事漕运之人,在民间被被称为漕帮,漕帮一众凶狠好斗,为了争夺地盘,无所不及。只若不凶狠,也镇不住手下。漕帮既团结,又经常为了争夺地盘互相厮杀,臣以为,极为难管,要是一不小心,可能引起动乱。” 文素素道:“路霸一向这般,并不以为奇。不过,漕帮比起官府如何?漕帮过关口,可要一路向官府交银子?” 程弼神色一僵,含糊着道:“漕帮有自己的门道,臣并不太清楚。” 文素素不客气道:“门道就是与官府勾结,贿赂官员。” 程弼怔怔望着文素素,一时忘了回避。 文素素迎着他的目光,神色不变,道:“程漕司,朕召你进京,乃是为了漕运一块。朕打算让你领户部,管漕帮这一块的差使。在这之前,朕要你去与漕帮人谈,漕帮的价钱,要减少四成。” 程弼听到文素素要调他回中枢,来不及多想,被她欲动漕帮的价钱惊住了,忙道:“这,娘娘,减少四成的价钱,漕帮如何能答应。” 文素素道:“程漕司是聪明人,朕不与你绕弯子。光脚不怕穿鞋的,漕帮多是亡命之徒,官府的官员脚上,可穿着上好的皂靴。官府这一块的开支降下去,漕帮那边再让出一些利,减低四成,已经是朕格外开恩。话又说回来,朝廷也是光脚的,漕帮的人也有家有子。大齐养着十三路兵,承平多年,正好让兵丁涨涨血性!” 收拾官府的官员,比收拾漕帮容易。户部的漕运开支巨大,这笔钱,户部已经承担不起。朝廷若睁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