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道:“我明天还来,到时候再吃你家的杂面馒头。你先尝尝我的乳糕。” 草儿似乎不敢相信,看着递到面前雪白,散发着甜香的点心。她长到这么大,见都没见过此等美味,伸手接过躲到一旁,狼吞虎咽咬了下去。 “好你个死丫头,让你带弟弟,居然在偷偷吃好的!” 一个汉子走上前,伸手夺走草儿手上的乳糕。怕伤到儿子,掐住了草儿的细胳膊,她疼得泪汪汪,使劲挣扎,却动弹不得。 “真是有出息,抢女儿的吃食!”许梨花眼冒怒火奔上前,抬腿朝着汉子踢去。结结实实踢到汉子的脚踝上,痛得他呲牙咧嘴,放开了草儿。 汉子跳着脚,狰狞着骂道:“你个下作的贱妇,哪怕你将自己卖了,我照样是你大哥!你竟敢对老子动手,老子还怕你一个贱妇了!” 汉子便是许梨花的二哥许二郎,她气得眼冒火光;不服输叉腰骂了回去:“我呸,我就是卖了我自己,总比你一个没出息的软蛋强!只你好吃懒做,欺软怕硬的德性,你要自卖自身,白送都没人要!” 许二郎见何三贵走了过来,飞快将乳糕塞进嘴里,几口咽了下去,朝他鄙夷地道:“穷酸对着破鞋,天造地设一对!” 何三贵脸色难看,紧咬牙关恨恨道:“许二郎,看在你我自小认识的份上,我饶过你这一次。下次再见到,休怪我不客气!” 草儿背上的幼童哇哇哭了起来,一个头发乱蓬蓬,沾满草灰,身穿打着补丁粗布衫裙的妇人急忙走了上前,解下草儿背上的幼童,抱在怀里一阵哄。 幼童哇哇哭闹不止,妇人腾出一只手,使劲掐住草儿的脸,骂道:“你个贱蹄子,可是打你弟弟了?你个贱蹄子,看我不掐死你!” 草儿瘦弱的脸,被掐出了一道深深的指印,疼得呜呜哭。 许梨花这次没冲上前,怔怔看着妇人。片刻后,她缓缓转身,走到一旁的矮凳子上坐下,对着晾晒在太阳下的丝线发呆,不时抬手抹眼角。 文素素手上拿着乳糕,看着草儿他们一家,安静坐着一言不发。 殷知晦打量着她,问道:“文娘子在看甚?” 文素素转头,迎着他的视线,将乳糕丢回碟子里,平静地道:“看人间的悲喜烂剧。七少爷可能不会明白,我吃完了,继续吧。” 殷知晦沉默了下,道:“我懂。” 文素素头都没抬,只哦了声,道:“天色不早,我们得快些。村里的路坑坑洼洼,夜里赶路不安全,七少爷早些走。我等下晚上就留在村子里,防着他们前来捣乱。” 殷知晦神色微沉,唤来问川,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对文素素道:“我同你一起留下。” 文素素说好,有他在,也多一层保障。 问川骑马赶回县城,带来了换洗衣衫,一应洗漱用具,几大匣子熟食茶点。 开始缫丝时不大熟练,到了午后便渐渐顺畅,连着将三户人家的蚕茧缫了丝。天气好,晾一阵就干了,卷成线轴收了起来。 这三户人家将线轴交给问川,拿到了卖纺线的钱。数着比卖蚕茧要多出近三成的银钱,乐得眼睛都笑开了花。 大家看到他们拿到钱,彻底放下心,忙着回家去摘蚕茧,赶着明天一早就能缫丝。 天黑下来,许里正宅子宽敞,腾出了两间屋子让他们歇息。 吃了些熟食点心,累了一天,文素素洗漱了下,合衣上床歇息。 许梨花坐在脚踏上,低头收拾着衣衫,片刻后抬起头,神色哀哀望着床头的油灯。 文素素依靠在床头,道:“早些歇息吧,别多想了。” 许梨花嗯了声,手上继续叠着衣衫,用包袱皮包好,轻声道:“以前小的家中晚上极少点灯,灯油贵,点不起。缝补衣衫都在灶膛,借着火光,月色,摸瞎做活。家中那般穷,阿爹与哥哥他们却能拿钱买酒吃,当时我就不服气,恨死了他们。隔了这么多年,再见到他们,小的恨意都没消。以前小的也恨两个嫂嫂,她们也不是好东西。可今朝见到她们,见到草儿,小的恨不起来,只觉着难受,胸口堵得慌。” 说到这里,许梨花眼泪流了下来,抬手抹了泪,抽噎了下,哀哀道:“二嫂只比我大两岁,看上去比我老了十年不止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