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狠话,我就想逃。我能逃去哪儿呢?餐桌底下,还是在地上刨个洞?不管了。摔死我。就干脆摔死我。我必须完成这场愤怒的戏码。我顺着桌沿,探出两手,如同健全人在黑夜中摸索一条可行的道路。唯一不同的是,我的黑夜是白天,我的白天是黑夜。我拼命地撑开上下两张眼睑,把瞳孔无限地向外凸出,好像如此,我就能看见。用不了多久,我因为用力过猛,眼睛开始流泪。餐桌是我用来确定坐标的原点。我走得很慢,手才刚刚离开桌子的一角。现在,我没有任何支撑物。我需要独自前行。商汶雍,不管多久,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你的怒火还没有消呢!遽然间,我好像被捆住了。我的腰上多了一对结实的胳膊。我一动不动,不愿承认一个女人的拥抱是何其有魄力。前所未有的体验。我竟然有些享受。妹喜揽住我的腰,半是哀求,半是撒娇地喊道。 “哎呀,不走嘛,你不要走嘛!我养你!我养你嘞!” 我抓住妹喜的手腕,试图扯开她的禁锢。其实,我没有多么使劲,因为我的精力都放在感受女人的身体上了。妹喜的触感,使我想起肉质鲜嫩的鱼滑。它的肉是经过千锤百炼地手工搥打出来的。所以,它是怎么出现在一个人类女性身上的呢?我的脑海中,妹喜的形象是一条通体雪白的金龙鱼。妹喜发觉男人没有动静,于是惊喜地问道。 “你不走啦?” 我完全有能力挣脱女人的束缚。但是,我想让妹喜自主放开。因为,我知道妹喜会尽可能地延长占我便宜的机会。还是那句话,敌不动,我不动。我把目光偏向左边,这是我在没瞎的时候所形成的习惯。我在思考,在斟酌,在考量。经过快速的研判,我郑重其事地说道。 “梁妹喜,我决定把自己卖给你。” 不知为何,我说这话,竟会感到自豪。我能卖,就意味着我还有价值。我没有输。我还能靠身体挣钱啊。在妹喜听来,男人的话是一种变向的情话。妹喜转到我的面前,双手捧住我的脸庞,并用指腹轻抚着我的右眼角,说道。 “我听老人说,有泪痣的人,是因为前世哭的太多了。但是在今世,我不会让你哭的。哎呀,你哭什么呀?有这么感动吗?不过也对,要是有男人说要养我,我也会开心得哭起来。商先生,你的后半生有着落啦。” 我的眼神涣散,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去,而谁又是我该看的。我完全没有把妹喜的话放在心上。妹喜的幸福是天真的,是平凡的,是愚昧的。我说她天真,是因为她居然相信爱情这种东西!我说她平凡,是因为她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对爱情有着天生的迷信。我说她愚昧,是因为她渴望去爱,更渴望被爱。没有什么比爱情更加糟糕的东西了!妹喜把我的眼泪当成是喜极而泣,殊不知我是在哀悼自己的人生。 我屈辱地成为了妹喜的男人,也就是女人的附属物。成为附属物的第一步,是顺从。浴室像是竖起来的棺材。空间很窄,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我平静地接受妹喜把我那渺小的尊严给一件件褪去。我站在喷出热水的花洒下,如同我的性器一般死气沉沉。我听见妹喜用手搓某种黏液的声音。咕叽咕叽。是沐浴露的声音吧。我忍不住打了冷颤。妹喜忽然严肃地说,明天,我带你去找冯大夫。你没意见吧?我没有心情回答。在我丢掉盲杖之后,去哪儿都要摔上七八次。不是脚趾磕到门框,就是侧腰撞在铁栏杆。最严重的一次,我掉进一个正在施工的沙坑,在里面待了一个晚上。我的身上有很多自虐性的淤痕。多数情况,我明知前方有障碍物,可我偏偏要笑着冲过去。身体再疼,也没有我的眼睛?疼。只有这样,我内心真正的痛苦才能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