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氏呢? 陈氏已经到了悬崖边,一只脚悬在半空,若不能绝境逢生,那就只有覆灭一条路! 眼下皇帝逃了,王极境们都走了,汴梁没了青天白日,陈询头上也没了大山。 他想要汇聚汴梁之力,放开手脚,在中原跟北胡大军殊死力战,让陈氏建立可以立身的功勋。 为此,纵然是战死城头,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到了今日,章琰、韩术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世家已经不愿听他的号令。 至于寒门官员,那更不可能任由他驱使。 头上有皇帝的时候,那虽然是一座敲骨吸髓的大山,但他好歹能借皇帝的权威行事;头上没了皇帝,他什么都不是。 他这个宰相,堪称是古往今来最憋屈、最无用、最悲哀的宰相。 当此之时,谁能帮他,谁能救陈氏? 谁还能帮他? 谁又能救陈氏? 陈询黯然道:“诸公,陈某自知罪孽深重、德薄力微,虽有宰相之名,却不足以号令大家。 “但你我结怨是在太平时节,诸公都是世家显贵,难道还能不知道,所谓太平盛世,总是权力倾轧最盛之时? “文武相争,世家内斗,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陛下想要中央集权、加强皇权?天下第一人摆下棋局,众生谁能不成为棋子?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眼下是国战时期,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塞外异族,诸公难道甘愿北胡窃据我祖宗江山? “陈某愿为守卫汴梁而死,诸公何以不能为大齐天下想想?” 韩术冷笑一声:“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韩某身为大齐将门子弟,自当浴血沙场,你陈询愿战死城头,我韩某难道还会怯战? “但你要我韩术听你的号令,恕韩术不能遵从!陈询,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统御四方军民奋战?” 陈询张了张嘴,只觉得满嘴苦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琰这时候接话道:“陈相毕竟是宰相,有名分在。陈相若是不能号令四方,韩公,难道你就能?要守汴梁,必须有人牵头。 “我们眼下还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深知汴梁不能丢,中原更不能丢!是为了祖宗留下的基业,愿意跟北胡大军殊死一战! “于大局而言,陈相统率军民是最佳选择。” 韩术转头对章琰怒目而视:“章琰,你是门第之人,愿意听陈询的命令,那是你的事! “韩某身为将门子弟,这些年被徐明朗被他陈询被你们门第,害得如此凄惨,家族中无数人被罢官夺爵、下狱流放,今日愿意跟你们一同作战,已经是不计前嫌! “要我听他陈询调动,成全他建立大功,让他靠着我韩式子弟的性命,去谋得陈氏的地位稳固,在战后再来压迫我韩式,这绝对无可能!” 章琰气得双手发抖,指了指韩术,几度张开嘴,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只能狠狠一甩衣袖。 追根揭底,韩术的话不无道理。 大家都不是圣人,怎能要求人家没有私念?就算是圣人,身后有家族,也不能不多考虑一些。 在众人沉默的当口,城门内的情况,已经恶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为了汇聚民力物力守城,城门早已关了,城中官吏军民都不得离开,但到了此时,随着涌到城门前的百姓越来越多,已经形成了冲击城门之势。 维持秩序的各家修行者,阻挡起来非常吃力,很多人都被冲翻在地,眼看着这些人就要去打开城门了。 各个世家的修行者,都不可能滥杀平民,可光是凭劝说和阻拦,在百姓们慌不择路、以命相搏的情况下,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放我们出去!” “为什么关着城门?陛下都逃了,还不准我们逃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