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不解蹙眉,还是旁边的陆少婴用传音术将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江临渊诧异地瞥了一眼沈黛,似是不相信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眼中有惊疑,但更多的还是不赞同。 沈黛却挡在了江临渊身前。 “退出师门是我自己的事,与师兄无关。” 十三岁的小姑娘身形单薄,其实根本护不住身后的人,但她依然固执地张开手臂,阻止衡虚仙尊再一鞭子抽在江临渊身上。 她倒也不是对江临渊余情未了。 只是让江临渊为自己挨鞭子,倒像是欠了他人情。 “我没有做错事,师兄自然也没有……” 咔嚓——! 金丹期的威压迫使沈黛不得不重重跪了下来,膝盖骨磕在坚硬的石面,骨裂声令人胆寒。 金丹期。 是大师兄。 她心下诧异,还要再挣扎起身,却又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黛黛,休要放肆。” 是江临渊的声音。 他压着沈黛下跪,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还对她道: “向师尊道歉,随后再去向月桃师妹道歉。” 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无情冷厉。 衡虚仙尊时常闭关,师尊不在,大师兄就是纯陵第十三宗弟子们的第二个师父。 从教导弟子到生活日常,江临渊要操持的事情不比一宗之主要少,更何况他自己的修炼也不能懈怠,就算修士可以不眠不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江临渊那样事事周密。 因此沈黛仰望他。 从她踏入纯陵的第一日就仰望他。 就好像她在学校里仰望那些永远占据年级第一的学神们那样。 为什么学神可以一边模考第一,一边还有精力能参加那些国际科技比赛? 为什么江临渊白天督促内门弟子们练功,晚上还要处理宗门事务,修为却还是比每日刻苦钻研修炼的她要厉害? 仰望变成一种憧憬。 憧憬又变成了朦胧的爱慕。 修仙路漫漫,十多载的时光,沈黛仰望着前方那宽厚稳健的背影,从不觉得寂寞。 可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江临渊却会抛下她,明知她落入敌手,却还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宋月桃榻边? 沈黛垂眸,浓长睫毛敛去一闪而过的雾气。 只是嗓音里带了点哑,像受了委屈却绝不低头的小孩子般又冷又倔。 “我没错。” 江临渊眉头拧得更紧: “黛黛,你从前,不会这样不懂事。” 沈黛闻言一怔。 她从前确实懂事。 前世昆吾颠陷落的那一日,最后的仙宗宝地成了一片焦土,曾经自负修仙名门的弟子们伤的伤,残的残,如落水狗般狼狈不堪。 江临渊背着腿伤的宋月桃,手中龙渊剑有敌人的滚烫热血缓缓滴落。 他与沈黛共同杀出一条血路,但众人生路依然渺茫。 江临渊猛然回头: “黛黛,前面就是凶兽蚩吾,只有我能与之一战,你若能撑一会儿,我先将受伤的师弟师妹们带出去,再回来支援你——你还能撑得住吗?” 沈黛那时已是强弩之末。 可江临渊的身后,那些负伤的弟子们,用那样恳切又希冀的目光望着她,仿佛她是垂死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黛是身后万魔千妖,浩浩荡荡,杀意腾腾,她从未孤身一人应对这么多的敌人,她也害怕,她—— 她对上了江临渊的视线。 干涩的喉间一滚,吐出的话却是: “我,我可以。” 因为那个人,希望她能留下来。 所以她不害怕,她不可以害怕。 临别的时候,沈黛紧紧地拽住江临渊的衣袖。 她从未有过这样小女儿的姿态,但她那时心中已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使得她一遍又一遍地说: “那师兄,你要快点回来。” 江临渊一愣,指尖也轻轻回握了她一下。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