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钟萧廷毫无忌讳,之前有李青山坐镇,钟萧廷还懂的收敛, 现今李青山称病不出,这洛城俨然成了钟萧廷的天下了。 坐吧,都坐下, 别站着了。 见林四小姐不搭理自己,钟萧廷又说道。 钟萧廷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林不羡的位置就在钟萧廷的左边, 落座后, 林不羡在心里发出一阵无声的叹息,她恍然回忆起上次参加钟萧廷接风宴的时候, 云安直接挡在了自己身前,坐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隔开了他们。 那是林不羡自接管家业以来,参加过的最轻松的一次宴会,一转眼那人已经离开了二十日了, 思念犹如破土的藤蔓一般,无声蔓延,当林不羡察觉的时候, 已经缠住了整颗心脏。 由于尚在国丧守制期间,桌面上只放了茶水,并无宴席。 如此甚好,林不羡暗道。 啪的一声,是瓷器放在桌上碰撞出的声音,雅间内安静极了,所有洛城商界巨贾仿佛在聆听宣判一样。 钟萧廷慢悠悠地说道:这次,本官叫大家来呢,其实只为一件事,眼瞅着就要年终岁尾了,岁入的银子,也该筹备筹备了。 不同于林不羡的平静,场中坐在末位的几位商老板色微变,将目光投向了商会会长刘万舟。 后者见状心中亦是感慨,岁入银子历来都是地方官对朝廷表忠心的最好途径,这钟萧廷又是新官到任,这回的岁入银,洛城商界注定了要脱一层皮。 作为商会会长,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平衡好商界和官府的关系,刘万舟沉吟片刻,对钟萧廷说道:钟大人,这个时候岁入的银子是不是征早了点? 钟萧廷正色道:眼下正值国丧,朝廷痛失储君,陛下痛失爱子,陛下下旨要隆重操办,朝廷这下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咱们为人臣民者,自然要效忠朝廷,反正早晚都是要收的,早些又何妨呢? 闻言,刘万舟已知钟萧廷是铁了心,便拱手说道:钟大人所言甚是。 林不羡安静地听着,心中甚是鄙夷,这二人适才说的话,若是拉来一个外人听,大抵是云里雾里,林不羡却心若明镜。 按照燕国的古律,各州府的知府任期最多三年,为轮换制。 李青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不知宁王用了怎样的手段竟让李青山在洛城做了十多年的知府。 是以,相比于其他地方官,李青山对洛城的商贾尚算仁慈,若是能拖上几天,说不定李青山就病好回来了呢? 由他来主持岁入银事宜,在场的人至少能省下一半的银子。 钟萧廷满口君臣大义,将道貌岸然展示的淋漓尽致,说到底就是钟萧廷想抢了这次征收岁入的功劳,连脸皮都不要了。 林不羡的嘴角微微勾起,暗道:真是为了高升不顾一切,岁入银这种直接孝敬天家的事情,李青山真的愿意拱手相让吗?真以为自己靠上了尚书府的大树就能为所欲为了? 蓦地,林不羡的心里闪过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那今年的岁入银,还按照以往的老例?商会会长刘万舟环顾一周,为在坐所有商贾做了最后的争取。 钟萧廷回道:往年是多少本官不知,今年特殊总要不同于往日的,所以本官才召集大伙,想问问诸位都预备出多少? 钟萧廷说完,场中陷入了沉默,安静极了,似乎谁也不愿意先开这个口。 林不羡安静地坐着,若她没有料差,钟萧廷定有后招,她等的,也就是钟萧廷的后手!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钟萧廷转过头,看着林四小姐的侧脸,笑道:林府是陇东商贾之首,四小姐打算出多少? 钟萧廷所言,正中林不羡心中所想。 她沉吟须臾,用极平淡的声音回道:林府世代蒙受皇恩,正如钟大人所言,值此非常时期,所缴些也是应当的。说到这儿,林不羡顿了顿,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钟大人有所不知,今年整个陇东的行情都不好,今年的岁入银子大伙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突然生变怕是一时也凑不出那么多现银,今年林府便多出一些吧。 哦?难得四小姐如此深明大义,那么林府打算出多少? 林不羡微微一笑,朱唇轻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一纲。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中诸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林不羡口中的一纲,是专门向朝廷进贡的计量单位,一纲为十艘满载的六桨船,或者八乘马车满载二十辆! 洛城每年的岁入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半纲,这次林不羡一人就独自承担了一纲! 场中诸位老板无不大喜,虽强忍着没有失态,却无不振奋起来,有了林府这一纲,他们只要按照往年的例纳贡,便绰绰有余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