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年纪轻轻的剑冠剑侍,武当大真人俞兴瑞已经动身去增援毛舒朗嵇六安两位南疆宗师,吴六鼎和剑侍翠花仍是只有他们两人面对一整座万人步阵,虽然尚未陷入必死之地,但已是陷入重重铁甲包围之中,尤其是不知为何那名剑术卓绝的女子剑侍,哪怕眼睁睁看着剑冢当代剑冠多次气息衰竭,险象环生,她的那柄素王剑始终不曾出鞘杀敌,似乎不愿主动帮助吴六鼎分担压力。加上年轻剑冠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顾埋头凿阵,一往无前,一副老子恨不得直接杀到北莽太子大纛之下的架势。 相比之下,天下屈指可数的刀法宗师毛舒朗与龙宫客卿嵇六安就更为稳重,甚至还能够极大牵制住整座攻城方阵的推进速度,当代武当掌教李玉斧的师父俞兴瑞,之所以选择支援毛舒朗嵇六安,也在情理之中,一来能够更大程度阻滞北莽攻城步伐,二来那名年轻剑冠太过冒失激进,俞兴瑞想拦都拦不住,也不好去拦,终究吴家剑冢枯剑士那些不近人情的条条框框,俞兴瑞早有耳闻,即便作为慈祥长者和武林前辈,就算心存恻隐,可真要老人出手,却是十分棘手,怕就怕解围不成,还会画蛇添足帮了倒忙。 大阵之中,吴家剑冢的年轻剑冠视线被汗水模糊,他手持两柄随手夺来的战刀,刚刚击退百余名北莽甲士的密集刀阵,对于吴六鼎这种境界的剑客来说,自己手中持有何种兵器,都已经无关紧要。他趁机大口喘气,甩了甩脑袋,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汗水,望着前方,年轻人咧嘴一笑。 所谓的高手之争在一气之争,自然是武道至理,只不过那是双方旗鼓相当的情形之下,容不得毫厘之差,只能锱铢必较,但是到了沙场厮杀,就没有这般讲究了,就像不管北莽步卒弓手的交替攻势如何衔接紧密,终究没办法做到让年轻剑冠没喘息换气的机会都没有,但这同样不意味着吴六鼎就水到渠成地一跃成为了传说中的沙场万人敌,因为一名武道宗师,气机深浅多寡,终归有定数,除去陆地神仙不说,即便是能够与天地共鸣的天象境高手,气机也不是当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一次换气,只是一次重新蓄势而已,体内气机损耗的速度,绝对会远远超过补充速度。尤其是比较王仙芝、拓拔菩萨或是早先徽山老祖轩辕大磐之流的纯粹武夫,剑士无论偏重剑意还是剑术,不管有没有跻身一品境界,体魄难免不如前者那么牢固,故而历数五百年江湖,进阶最快之人,往往都是那些天赋异禀的不世出天才剑客,前有春秋剑甲李淳罡,如今又有太白剑宗的谪仙人陈天元,反观王仙芝轩辕大磐等人,虽然最终成就都很高,战力更是堪称恐怖,但武道攀登的速度明显更为滞缓。 自古便有沙场之上从无万人敌的说法,为何独独北凉徐龙象有望打破先例? 当然不是徐龙象的境界有多高,而只在于他的天生金刚境,战场中,容得一位面对千军万马的武道宗师换气再换气,但是随着体内蕴含气机越来越少,只要大军兵力足够,自然而然就能耗死那名气机枯涸的宗师。 这个粗浅道理,天赋之高根骨之好皆冠绝吴家剑冢的年轻人,当然懂。 但他仍是执意要独自向前破阵。 吴六鼎弯下腰,他背对着那位一同闯荡江湖的女子剑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有些伤感,轻声说道:“翠花,我想这辈子是都比不上那个姓徐的家伙了,他估计都一路杀到北莽大纛了吧,我这才到哪儿啊,差了十万八千里。” 剑侍翠花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安慰言语。 吴六鼎叹了口气,“真是气人,记得那次在襄樊城外的芦苇荡,我一只手就能撂翻七八十个北凉世子殿下吧?” 剑侍翠花嘴角翘起,眼神温柔,“应该是的。” 吴六鼎默然无言,握紧双刀。 突然,年轻剑冠察觉到一只手掌轻轻按在自己脑袋上。 男人的头,女子的腰,怎么能摸呢? 只不过吴六鼎不在意。 给任何人印象都是安静平和不惹眼的女子剑侍,揉了揉吴六鼎的脑袋,睁眼望向远方,柔声道:“虽然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何偏偏要跟那位年轻藩王较劲,但不管如何,既然你愿意认输了……” 吴六鼎眼神坚毅,使劲摇头道:“不认输!” 剑侍翠花收回手,抬起手臂,握住背后所负素王的剑柄,“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没说。” 吴六鼎猛然转过头,满脸悲苦道:“翠花,别说别说,万一你跟我说你偷偷喜欢姓徐的,我上哪哭去?!” 女子剑侍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拔出那柄素王剑,与他擦肩而过后,轻轻撂下一句,“我大概已经是陆地剑仙了。” 吴六鼎瞠目结舌。 大阵之外,徐偃兵并没有急于破阵,面对那座结阵推进的厚实步阵,徐偃兵做出一个谁都没有料到的举动,作为枪仙王绣的师弟,这位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