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厢房,不用老人发话,平日里比猪还惫懒的店伙计就自顾自端来最上等的茶水,斜眼看着店伙计那痴呆眼神,老人使劲拽着他离开屋子,弯腰关上门后轻声训斥道:“你这小兔崽子的心也太大了,那般仙女相貌的女子也是你能想看几眼就能看几眼的?好好做活,攒下银子,老老实实娶那隔壁酒铺的小梅,然后你这辈子就知足吧!” 店伙计悲愤道:“多瞅几眼那姑娘也不会少几两肉!” 老掌柜一巴掌拍在这家伙的脑袋上,“人家是不少肉,小王八蛋你会不会少几斤肉就难说了!那女子看着弱不禁风,但肯定是练家子。” 年轻伙子眼睛一亮,“长得这么好看,又是江湖中人,该不会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紫竹仙子吧?难不成那匣子里就装着那把紫色竹刀,嘿,紫匣子装紫竹刀,可不就是应景吗?” 老掌柜双手负后,满脸自嘲道:“甭想了,紫竹仙子早就是城里刘将军的座上宾了。” 年轻人小声嘀咕道:“说来也奇怪啊,怎的如今咱们如今多出这些带紫字的仙子女侠了?去年好像才有紫衫仙子和紫剑仙子来城中买雪莲吧?” 老掌柜白眼道:“天晓得。有本事你亲口问这些仙子去?” 屋内,她把那家伙摔到床上去,把紫檀剑匣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先是御剑数千里,从烟雨朦胧的广陵道赶到西域大漠,双脚才落地就要跟那条北莽老狗经历一场命悬一线的厮杀,之后还得带着那个累赘逃亡数百里,一刻不得喘息,让她体内气机絮乱至极,脖子上更是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仅是潦草包扎。如果不是那个事后得知名叫李密弼的老头,也需要分心护着拓拔菩萨的安危,她未必能够走到这座城池。境界高低,和杀人手法的优劣,不论是当年教她练字而不是练剑的羊皮裘老头儿,还是棋待诏曹叔叔,都给她清清楚楚讲过两者的区别。她当时在初次相逢的滂沱大雨中,驾驭雨水和泥泞分别作数千剑,摆出两座剑阵,李密弼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去了剑阵,逃亡途中,她竭尽所能,一切事物皆可化为三尺剑,但是李密弼始终闲庭信步,如影随形。 男子正是大难不死的徐凤年,此时此刻躺在床榻上,轻声道:“李密弼虽然只有指玄境界,但路数跟人猫韩生宣有些相似,同等境界无敌手,至于寻常天象境界,也很难压制到他,否则也做不成北莽蛛网谍子的祖师爷,不过别看他当时破开剑阵轻描淡写,尽显宗师风范,其实你的剑阵没少让那个老不死胆战心惊,只是老头子的脸皮厚,你看不出来而已。他不打肿脸充胖子的话,吓得你只守不攻,万一你顺手杀了拓拔菩萨,他怎么溜回去跟北莽女帝交差?” 她冷笑道:“怪我咯?” 没有等到意料中那家伙针尖对麦芒的反驳,她反而更加火冒三丈,气乎乎道:“某人没能一口气宰掉对手,还差点被人拿了头颅回去领赏,真是厉害,不愧是天下四大宗师之一!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江湖上还说什么继王老怪之后的新武帝咧,啧啧,是某人花钱雇人帮着在江湖上瞎咋呼的吧?” 徐凤年有气无力道:“拜托,那个当时差一点的就被我做掉的人物,不是什么三脚猫货色,是拓拔菩萨啊,李密弼不冒出来搅局的话,我这个时候就是大摇大摆跑到凉莽边境上,单骑出阵,枪头上会挂着他们北莽军神的脑袋了好不好。那么北莽的士气就会坠入谷底,比边境上杀了他们二十万骑军还要有用,简单说来,就是我们北凉可以少死十万人……” 姜泥才不管什么如果不如果,打断他的痴人梦话,嗤之以鼻道:“结果还不是丧家犬般躲到这里。” 徐凤年笑道:“我是丧家犬的话,你好到哪里去?我们岂不是成了狗男女?” 姜泥破天荒没有还嘴,沉默不语。 徐凤年勉强坐起身,望向窗外的灯火如昼,“拓拔菩萨恢复得肯定比我要快,加上一个精于截杀和设伏的李密弼,我们只能拖延时间往南走,只能等徐偃兵和澹台平静带人南下,迫使拓拔菩萨和李密弼放弃追杀。我想最多再熬个半旬,他们两人就会主动放弃,秘密返回北莽。这场赌博,双方风险都很大,就算李密弼舍得拉上拓拔菩萨一起跟我对赌,北莽太平令也不会答应,拓拔菩萨知道其中轻重。” 姜泥冷冷清清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 徐凤年苦笑道:“大概还需要两天,拓拔菩萨和李密弼循着痕迹追到雪莲城也许只用一天,这意味着你恐怕还得再打上一场,当然,这是最坏的结局,如果我的运气没这么差,也许他们如今已经北返在途中了。” 徐凤年突然满脸疲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