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武城外,他的修行法门并未有人继承衣钵,成为一桩绝唱,不论人猫品行如何,都被当成了世间指玄大缺憾。 顶尖高手,尤其是一品高手过招,往往透着股惜命的意味,切磋远远多过拼命搏杀。 白衣洛阳显然是个好像从不珍惜境界来之不易的例外,北莽女帝眼皮子底下战拓跋菩萨,敦煌城外战邓太阿,棋剑乐府战原先的天下第四洪敬岩,极北冰原北冥巨鱼背上再战拓跋菩萨,无一例外都是连累对手都不得不去搏命的手法。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两两一撞。 洛阳任由刘松涛一剑穿过手心,一掌拍在他额头上。 两人各自后撤数丈。 洛阳那条挡剑的胳膊下垂,滴血不止。 刘松涛七窍流血,也不好受。 长剑碎裂,洛阳身旁一尾鱼龙也是灵气溃散。 洛阳瞥了一眼不再疯癫的中年僧人,倒退而掠,平淡道:“一百里外再接你一剑。” 刘松涛笑着倒吸一口气,血迹倒流入窍,如剑归鞘。 大踏步前行,跨过散乱满地的碎剑凝聚成一柄完剑,这一次他握剑在手。 一百里外有一座城,白衣洛阳站在西面城墙之下。 人来剑来。 一道剑气粗壮如山峰。 等洛阳站定,已是在东墙之外。 这座城池被剑气和洛阳硬生生撕裂成两半,城墙割裂,这条东西一线之上,尘埃四起。一名贩卖胭脂水粉的掌柜瞪大眼睛,痴呆呆看着被劈成两半的凌乱铺子。一位正在跟好友在私宅后院附庸风雅,围 炉煮酒赏湖景,只见得湖水翻摇,院墙破裂,亭榭后知后觉地轰然倒塌,众人貂帽都给劲风吹落在地,面面相觑。一个携带奴仆正在街上鲜衣怒马逛荡的公子哥,连人带马坠入那条横空出世的沟壑,人马哀嚎,仆役们都以为白日见鬼,畏畏缩缩,不敢去沟壑救人。 西墙之外的刘松涛放声大笑,沿着裂墙缝隙前奔,“一剑摧城哪里够,再来一剑摧国罢!” 洛阳抚摸了一下凭空多出的一尾鱼龙身躯,微微一笑。 复尔入城。 “滚!” 她一脚将一同入城的刘松涛踏回西墙外。 洛阳在城镇中心站定,白衣飘飘。 刘松涛在西墙之外身形弯曲如弓,直起腰杆缓缓站定,眼神又有些浑浊,如一坛子窖藏多年的白酒,给人使劲一摇,坛底渣滓又浮。 刘松涛晃了晃脑袋,再次火速入城,来到城中一条被东西拦腰斩断的南北向街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附近有一名面容平平的女子坐在路旁,心有余悸,环视一周,寻见了从发鬓间松开落地的小钗,正要弯腰去捡起,她是小户人家,钗子是她积攒好几月碎银才买来的心爱物件,要是丢了少不得心疼多时。她突然看到一只手帮她拾起了小钗,抬头一看,是位面容温醇的僧衣男子,袈裟破败,贫苦到穿不起鞋子,她性情怯弱含羞,一时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面貌清逸的僧人一笑,递还给她钗子,呢喃一声,“当年她将她的钗子别在我发髻之间,取笑我小钗承鬓好娇娆。” 在女子眼中古里古怪的僧人站起身,茫然道:“可惜你不是她,我也不是我了。” 眼神恍惚的刘松涛长呼出一口气,低头手中已无剑。 那一年见她见晚了,将她无衣尸体放入怀中,他曾脱衣为她裹上,然后背她回逐鹿。 刘松涛伸手撕下一只袖子,手腕一抖,一柄衣剑在手。 他对那女子笑道:“替她看一看这一剑如何。” 哪里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场景的女子被吓得不轻,痴痴点头,泫然欲泣。 刘松涛泪流满面,沙哑哭笑道:“当年三人一起逍遥江湖,赵黄巢负你不负江山,你负刘松涛。刘松涛有负逐鹿山,只不负你。”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