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我不在的那三年都挨得过去,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内疯掉? 可当我站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私人疗养院里时,我对自己的乐观产生了怀疑。 这一层是单人病房,寥寥数个宽敞单间,没有病人家属,却有身材强壮的护工来回穿行。 负责人推开门,安德烈坐在病床边,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他变得瘦弱单薄,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蓝色的眼睛在光线中澄静如湖泊。 安德烈没有循声看向我,只是静静地盯着虚无的某个点。我常常开玩笑说安德烈漂亮娇艳得像艺术品,此刻他真的端坐在那里,如同一个美丽的雕塑。 即使护工将他的头轻轻扶向我这边,他的眼里依旧空无一物。 “哥哥是我世界里唯一的活物,所以最好看。” 安德烈曾经站在火红的山茶花里对我如是说,而现在他不认不出我了。 我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大概是,如坠冰窟。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像一张空白的纸。我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会如此深刻,面对着这样的安德烈,他曾经的各种鲜活表情却争先恐后地浮现在我眼前。 撒娇,委屈,生气,高兴,使坏,甚至于冷漠。 如果安德烈没有变成这样,看到我主动找他,现在应该在抱着我小狗般黏糊糊地撒娇吧?说不定还要说说宋城的坏话,再得意地夸赞自己一番。 我在他身边蹲下,低声问:“安德烈,你还记得哥哥吗?” “病人没有反应的。” 负责人身旁的医生略带怜悯地对我说。他顿了顿,又详细说了一遍安德烈的情况:他只有基本的生理反应,其余的一概不会得到反馈,就像个能活动的植物人——幸好他虽然无神,却没有以前那种暴力倾向。 我固执地叫着安德烈的名字,在他面前摇摆手指,试图晃他的肩膀。我知道这样很蠢,可还是想试试。 万一有奇迹呢?万一他会记得我呢? 药物过量,医生这样解释导致安德烈变成这样的原因。 当我问及他们的治疗方案时,他尴尬地笑了笑,说他们还在研究安德烈大脑具体病变的情况,所以目前对他进行的是“保守治疗”。 “所以说,你们放任他变成这样,不管不问?”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危险,饱含恶意。 “肯定没有不管不问。”负责人道,“病人的日常起居都有专人照顾。” “许先生,具体方案是我们和病人家属商量得到的结果。”医生说,“我们团队跟踪治疗病人好几年了,请您相信我们的判断。” 哦,是妈妈的意思,她怎么会想治好安德烈?这样不知反抗的孩子,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慢慢地开口:“在疗养院的时候,也是你们‘治疗’他的?” “许先生,我们的治疗都是受许女士委托,全部过程正规而且合法,不过具体内容签了保密协议。” 负责人笑得很官方:“许先生,您放心,我们疗养院分布全球各地,国内这家是技术顶尖的几家之一,质量绝对有保障,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委托我们,哈哈……” 我站起身,摸了摸安德烈的头发,打断道:“我要带我弟弟走。” 负责人搓了搓手:“这个恐怕不行,必须和病人家属商量,得到她的同意——” 我说:“我也是病人家属。” “许先生,您这样让我很为难。要不这样,我现在给许女士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可能是房间里暖气太足,那个负责人开始掏出手帕擦汗,“这个,家务事,我们一般建议您私下沟通,这不是我们的负责范围。” “我没有问你。”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通知你一声。” 第209章 我收拾了一行李箱随身衣物,宋城刚好打开大门,和正要出门的我面面相觑。 他瞥了眼箱子,脸色灰白了一瞬:“俊彦,你要到哪里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