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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2节


    等他坐下之后众人才落座,我也跟着坐下。按辈分许育城坐在我旁边,我低声问:“安德烈呢?不下来吃饭吗?”

    “他还在睡觉,叫了也不回。”许育城小声说,“下午再叫阿姨做点给他吧,他不是不适应这种场合吗。”

    这种表面阖家欢乐实际暗流汹涌的场合,谁会觉得适应?我一直不喜欢主宅压抑的气氛,因为这里的一切中心都围绕着许老爷子,他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可以轻易决定每个人的小家庭——许家的一切都得靠他,靠这个在上面“说得上话”的老人。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承他眼色做事,尽忠职守的讨好他。

    而我一直都是被他无视的存在。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好在许老爷子上午大概是累着了,吃饭的时候没怎么说话便结束午饭上去午睡。大家这时候才开始聊起彼此的生意,有女眷传谈各家的八卦。

    按规矩我们小辈应该留下来过夜,但是大家显然谁都不想在有许老爷子的主宅待下去,便推说别墅房间不够,并且不打扰老爷子清净休息,要各自回家住。理由都很冠冕堂皇,所以最后除了二姨夫妻俩和一定要留下来的许育城、许育衷,其他人吃完饭打了会儿牌很快就散了。

    “奇怪,二姨为什么要留下来?”我拿了许育城的车钥匙,准备开车带刚睡醒的安德烈回去。在车库我问许育城,“她不是一向和老爷子不对付吗?”

    二姨不遵从老爷子的安排,嫁给了一个许氏公司里的普通职员。虽然舅舅看在她面子上把那男人提拔成了经理,但这么多年她在女眷中算是过得差的,连带着回主宅时也很少和人交谈。

    “有事想求爷爷吧。”许育城倒不惊讶,“听说她老公在外捣鼓制药生意,门道大着呢。”

    “行吧。”我压根就不愿意和许家其他人扯上关系,不过随口一问。安德烈已经坐进车里,我向许育城挥手,“走了,回头把车还你。”

    “注意安全。”许育城笑了笑,温柔的看着我说,“路上小心。”

    高考之后许家给了我一笔钱出去自立门户,我便通过其中一个做地产的长辈拿了一套b市的复式住房。房子地段不错,面积也很大,我这才觉得有亲戚在的确好走路,就算他们不喜欢我,看在我还姓许的份上就得给我点面子。

    因为安德烈突然回国,语言不通不方便安排住在主宅,我那没心眼老妈便打了个电话给我让我带安德烈一起住。其实这么多年她对我不算差,生活费向来给得阔绰,也让我存了笔钱,加上许家给的资金和长辈在价格上给的很大优惠,我能在房价日益高涨的b市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所以安德烈被塞过来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异议,还顺带当起了他的翻译。

    毕竟再讨厌也还是弟弟嘛。

    我在小区的车库停好车,安德烈蜷在副驾驶座不说话也不下车。他很高却也很纤细,缩成一团的时候颇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qu’est-ce qui ne va pas chez toi?(你怎么了?)”我问。

    安德烈看我一眼,明明表现的可怜兮兮,表情却还是一样的冷漠。他吐出一个字:“饿。”

    看来这段时间的中文辅导还是有用的。而且在主宅我和许育城都忘了叫阿姨给他做份饭,导致他从早饭到现在一直都没吃东西。我尽量放柔语气说:“on rentre d’abord à la maison, puis je cuisine pour toi.(我们先回家,再做饭给你吃。)”

    他看我一眼,说:“好。”

    这种我说法语他回中文的诡异状态大概是改不了。我无奈的拉开车门请这位少爷下车,然后等电梯的过程中点了个外卖——我不会做饭,顶多点点外卖。等外卖到了,安德烈已经裹着风衣在沙发上打了好几次滚,抗议我点外卖糊弄他的行为。

    我把盘子拿出来摆上外卖,给安德烈放了个勺子:“吃饭了。”

    这些简单的日常用语他听得懂,安德烈慢吞吞的坐到餐桌旁,一字一句的说:“故意的。”

    我笑:“什么故意的?”

    他把一勺饭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大概是思考了一下构词:“我饿,你故意的。”

    他艰难的控诉我故意饿他。金色的头发在暖调灯光下几乎闪闪发光,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现在倒不显得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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