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舟吸了下鼻子:“没事,只是想到,其实上半年有段时间休息了,但没想着回家,上次见他还好好的,他说,将来我要是有孩子一点也不能像我,因为我是属驴的,”她笑起来,扭头望向窗外,声音像被砂纸刮了一下,坑洼地:“我当时应该回家的。” 她自顾自地说,也不在意旁边人听不听得懂,她也许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心情,许江没说话,继续开车。 她家在一个小县城,所以说下了飞机还得转车。家住在城西的老小区里,隔壁靠着一所中学,城市翻新,周围都已经开始拆了,还没轮到这。 老房子楼层盖的不高,楼道也宅,一楼一米以下的墙皮年久失修已经秃了,剩下的点残军也被小区里调皮的小孩抠掉了——现在那墙上露出来的水泥看不见,被一排花圈围着。 花圈一直摆到楼梯口,上面挂着红布条,写着孔舟爷爷的名字和一些诸如“驾鹤仙去”之类的词句。 许江把车停到楼底,打开了车门,孔舟意外地很平和,目光在花圈上扫了一眼,淡淡移开。 老人早上刚刚过世,遗体还在屋里,家里来了一些亲戚,三两坐在一起回忆往事,时不时拿出纸巾哽咽,屋里被一片悲泣的声音缠绕,一踏进去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进门,孔舟的妈妈就站起身来,担忧地看着孔舟,孔舟没有哭,她忧虑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孔舟没有多做反应,直奔卧室,亲戚往旁边挪了挪让她过去。 她把房门关上了。 妈妈应霞盯着房门,半晌,里面没传来哭声,长出了口气。 随后,她才发现女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门口还站着个男人。 应霞看向他,许江向她一低头,率先解释道:“阿姨您好,我是孔舟的经纪人,我叫许江。” 应霞怔了一下:“快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好。”许江迈进门里,想要随手把门带上,被应霞叫住:“不用关了,等会还有人来。” 许江松开手,给门留了道缝。 “你……”应霞疑惑地打量着他。 许江知道她要问什么:“飞机有点麻烦,所以我送她过来。” 应霞点了点头,给他倒了被水:“你自己坐一会吧,我这边有点忙,招待不周。” “您忙。” 许江没坐下,来的亲戚年纪都比较大,坐的地方有限,他一个年轻人总不能跟长辈们抢坐,于是找了个墙角站着,打算等孔舟出来打个招呼回去。 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夜幕落下,孔舟才从屋里出来,期间陆续有人过来,她把房门打开了,但一直没出来。 出来时眼睛还是红的,屋里的亲戚都走的差不多了,她精神好了很多,按了按哭得有些发肿的脸,和最后两个亲戚告了别,才发现墙角还占着这么号人。 “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没事。”许江说道,“我该走了。” 应霞腾出空来了,正好听见这句:“这都几点了,你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现在回去都要凌晨了,疲劳驾驶能安全吗?” 孔舟反应过来:“我妈说的对,太晚了,路又远,在这附近找个宾馆凑合一晚吧,我帮你搜一下。” 应霞:“找什么宾馆,让他跟你爸住吧,咱娘俩今天凑合一宿。” 孔舟想了想,看向他:“不行的话,我还是帮你订宾馆。” 最后许江还是留下来和孔父住了一晚,孔父一宿没睡,许江迈不开腿,两人沉默到半夜,都睡不着,干脆一起到阳台抽了根烟。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就着这朝阳的光辉回了北京。 这一夜,同样没有入眠的还有孔舟。 有种说法,说老人去世时,他生前最疼爱的人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惧,不敢睡觉,直到下葬了才会消失。 这当然是迷信,生怕死去的人把生人一起带走,但这一夜,孔舟却一直开着灯到天亮。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一年多前,他还带着自己偷偷吃冰淇淋,现在,冰冷地躺在床上,脸上盖一沓火纸,就再也不认人了。 一连几天,她都属于一种精神游离状态,有时应霞连叫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每天呆呆的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也不说话,然后突然就开始哭。 吓得应霞丧事还没办完就想找几个大师给她招招魂了。 要说不正常吧,一切行为又挺正常的,有说有笑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孔父说应霞年纪大了越来越神经过敏,老信那些有的没的,就是特殊时期,过段时间自然就好M.cOMic5.cOM